自從小龍王從元和手里得了直勤信物,魏王手中等于已經收有兩塊。
長孫道削爵,這事情必然不算完,魏王一定會想方設法追繳他手中的直勤信物。
若是魏王收集到三塊信物,那時通過五直勤會議彈劾魏王的路子就被徹底堵死,源懷手中的信物也就變得毫無價值。
所以他趁長孫道還沒有獻上信物之際搶先一步上繳,成全魏王湊齊多數票,這功勞就遠比錦上添花要大得多。
魏王雖然知其用意,但也無需說破,既然源懷乖乖聽宣調任,又主動上繳信物,那他對自己所表現出的誠意已經足夠。
作為天下之主,絕對不能太小氣,把那些戍邊在外的大將都逼得無路可走,對江山穩固并無半點好處。
該裝傻時,那便難得糊涂吧。
何況源懷的誠意還不止與此,那源顯明檀口輕啟,聲若黃鸝,讓人聽了好不受用,
“家父年紀漸長,但仍然心憂社稷,希望能常為魏王分憂。
于是特別派遣長兄與民女入洛京侯用,吾等不才,愿為魏王鞍前馬后。
但有驅使,必身先士卒,絕無怨言。”
這不過是送子女入質的雅稱而已,魏王自然欣然笑納。
同時他也要顯示天恩隆重,當場冊封源規為羽林監,
那是禁軍中的重要軍職,非近臣不得榮焉。
可是對源顯明的封賞,魏王卻犯了愁。
源懷就這樣塞了一位黃花大閨女來,什么意思?
讓朕收入后宮?
魏王多打量了源顯明兩眼,雖然姑娘家生得也是唇紅齒白,俊秀苗條,可是魏王又有他不得已的難處……
元宏其實是華夏文化骨灰粉,
他推行漢化,先從血緣開始,他的后宮妃嬪全部都出自華人士族,
渤海馮高,清河崔盧,王鄭曹羅,左林右李,就沒有一名鮮卑女子。
禿發家的女子……不太迎合他的心理口味。
本來馮昭儀,高貴人,韋充華,鄭婕妤,這樣喚著畫風多美妙?
忽然多了一個禿發御女,不行,不行……
可是他忽然瞧見楊五郎那一對招子似乎不懷好意地一直在向身邊偷瞟,忽然心生計較,
“我大魏英雌多異士,有‘蘭若蟬聲’表率在前,誰說女子只堪紅裝?
源氏有此驕女,朕心甚慰,不如就隨長水校尉五郎楊津在軍中歷練歷練,領征南長史銜!”
楊五郎聞言,差點搶在前面扣謝天恩,不過源顯明顯然也很是歡喜,先一步叩謝了下去。
她不喜拘束,這一路上心中惴惴,就是怕自己被收入宮中,要守那許多規矩。
現在她聽說可以去軍中歷練,自是歡喜得不得了。
雖然時下南北無戰事,這征南長史不過是個虛銜,但聽上去威風啊!
不能如花將軍當年馳騁草原,也可以望長江百舸爭帆,倒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源氏來投,意味著西北舊族策劃的囚龍計劃徹底破產。
而今僅余穆泰孤軍一路,又有元英虎視在側。
來日元澄為女送親之時,和則撫之,不和則伐之,已然再難掀起什么風浪了。
只是關于高家忽然接受招安一節,許多人心中都存了疑問,
偶爾有人問起,魏王也只是含糊其辭,只講些微言大義。
其實當日高照容返梁國探親時,身邊有保義軍不雨無歇隨行護衛。
高照容遇刺,不雨無歇助其遁地逃脫。
因為大魏立嗣的這些臭規矩,魏王得知情況后索性讓高貴人詐死,以成全元恪。
當他得知高飏因此生了心結,集結兵馬,大有響應叛軍的趨勢,便遣陸希道送上高照容的親筆信,表明魏王為了保住高照容和元恪的繼承權所作的周旋。
陸希道的身份本就曖昧,其父陸睿正是反叛的主事之一。
以他作為信使,其實已經包含了局勢盡在魏王掌握的潛臺詞。
不過魏王這一手似乎有些多余,高飏見信大喜,立即反戈,愿為魏王效死,充作先鋒北御長孫。
只是高貴人的生死便如當日拓跋達阇,事涉皇家隱秘,不足為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