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佟滿平日里吊兒郎當,可是卻心細,每天都在網吧這里等她一起回家。
所以啊,弟弟得趁早打啊,否則大了,就打不過了。
兩個人回到家的時候,二嬸正在壩子里伸頭張望。遠遠的看見手電筒的光,就聽見二嬸的聲音響徹田野:“小滿回來了。”
每晚如此。
二嬸那一聲悠長的喊,是她從小關于家所有的記憶。
二嬸從來不會說“小滿和春夏回來了”,她那悠長的聲音里,只會有小滿一個人的名字。
佟春夏規規矩矩的喊了一聲“二嬸”,嬸有些不高興,問她怎么這么晚回來。
春夏只說學校里有事耽誤了,便往二樓上走。
春夏住的是老式的農村自建房,老舊的陳年樓梯,一腳踩上去發出“吱吱”的聲音。
春夏的腳步很輕,正要回到自己小房間,就聽見樓下二嬸的聲音傳來,“佟實,你跟佟南說了沒有?”
老房子里并不隔音,底下火堆燒得噼里啪啦,她聽得一清二楚。
佟南,是她爸爸的名字。
她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字了。
二叔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來,帶著一絲不耐和惱火,“說什么說,他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說了他能聽嗎?”
二嬸有些氣急敗壞的摔東西,“每次找他要春夏的生活費,就跟扒他皮一樣。我倒是奇了怪了,春夏到底是他的種還是你的種?天天替他養孩子,他倒好,一分錢不出,還在外面養女人。”
“哎呀,說這些干什么嘛,春夏還在樓上,你聲音小點!”二伯一邊燒火,一邊呵斥了一句。
“她爹干得出這種事,還怕人說啊……”
二嬸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春夏連忙快走兩步,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
她的動作很輕,生怕被他們聽到。
她更怕他們知道自己聽到了這些話。
在二叔家的十年,她學會了如何小心翼翼的生活。聽不到,看不到,就算聽到,也只當什么都不知道,這就是她在這個家的生存法則。
除了厚著臉皮在這個家里待下去,她沒有其他的辦法。
仿佛只要關上了門,所有的煩惱憂愁便也不會進來。
可是第二天,段宴秋的自行車丟了。
春夏急匆匆的跑到網吧,卻看見昨天鎖自行車的地方空蕩蕩的。她本以為是老板挪了位置,可老板卻說車子一直鎖在那兒,沒注意是什么時候丟的。
那老板還說,網吧里什么人都有,說不定是被人給順走了也不一定。
而網吧門口的監控,只是個擺設。
佟滿當時氣得差點跟老板動手。
佟春夏當時便呆在原地。
她和佟滿用了一個多小時,網吧前前后后都找了,也問了熬夜通宵的人,可丟的只是一輛自行車,誰都不曾在意。
春夏一個上午,急得是滿頭大汗,可最后仍是一無所獲。
于是她用網吧前臺的電話給陸清歡打了過去。
陸清歡還沒說話,春夏就直接開門見山問道:“陸清歡,段宴秋的自行車真的是十六萬?”
陸清歡在電話里笑得花枝亂顫,“當然是假的。”
佟春夏那一刻,覺得真的有血往腦門上沖。
“我上次查了一下,十五萬三千六。”
陸清歡說完這句話,感覺到對面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