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月亭聽得牙癢癢,心中暗罵那王掌柜下作,但轉念一想,這二人說得也有道理。
王啟東對人心這點貪念倒是拿捏得準。
若那常家老二沒存那點僥幸,也就不會去賭;若沒存那點貪心,也不會將老宅輸出去;若不貪大宅,舍了去,到頭來至少保得住一家人齊齊整整、平平安安。
正因了這一點貪,卻在冥冥之中釀成這等慘禍,余月亭不禁搖了搖頭。
顧云安似是看透她在想什么,將杯中釅茶一飲而盡,嘴里滿是苦澀,凝神淡淡說道,“凡進了賭場,就沒有想空著手出來的。贏了想贏得更多,輸了想翻盤。世人皆如此,但凡嘗到點甜頭,心中那點貪念就不再是念,非要變著法的把它換成實實在在的錢。”
余月亭若有所思,正要說話,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余家二郎!”
余月亭愣了一下,循聲而去,卻是昨夜“**千金”的趙姓郎君,他家中經營一個金鋪,故而余月亭笑笑,朝他拱手一拜,道了聲,“趙掌柜好!”
“誒,太見外了,青圓老弟,叫我老趙便可。”趙掌柜坐過來。
昨日玩得盡興,互通了姓名,這趙掌柜為人愛結交朋友,也就不再客氣,直呼余月亭假借二哥余青圓的名頭,一個勁兒叫他“青圓老弟”。
這一叫倒是引起了隔壁桌一個濃須大漢的注意,身邊一個小弟模樣的湊上前瞥了一眼余月亭低聲對大漢說道,“劉總領,是余家二郎。”
大漢目不轉睛,兩眼直勾勾瞪著余月亭。
余月亭只覺得背后一涼,刀刮背脊似的,扭頭回去,正對上大漢惡狠狠的眼神。
她壓低聲音朝趙掌柜問道,“趙掌柜,可知那頭坐的都是些什么人?怎地這樣盯著人?”
趙掌柜回頭瞟了一眼,大笑一聲,“嗨,那是當地的馬隊,專門幫人走貨的。諾,那個兇神惡煞的,就是他們的領隊。你不用理會他,他那個人就這樣,瞧誰都是一副欠了他錢的樣子。”
說著湊過來壓低聲音對二人說道,“聽說原先是山上的馬匪,身上背著幾條人命吶。”
余月亭有些好奇,“那怎么下了山走馬隊來了?”
馬匪都是些好吃懶做之徒,大刀一扛,把道一截,白花花的銀子就到手了。怎么會愿意組馬隊?一路風吹日曬、風餐露宿,賺那么點微薄的辛苦錢。
劉掌柜搖搖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管他呢,興許是夜里噩夢做多了良心不安吧。”
余月亭偷偷瞄了一眼,那大漢身量高大,渾身肌肉虬結,無比魁梧,坐在那里好似一座鐵塔,看來就叫人心中壓迫得很。
再兼之那大漢臉上一道長疤貫穿左右,一雙眸子寒冰一般,直射過來,看得余月亭渾身不舒服。
縱是她從前在鶴州囂張跋扈慣了,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她也不愿多生事端,與劉掌柜隨意寒暄了幾句,便與顧云安出了茶館。
兩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余月亭留心細看,這青州城還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當鋪、各式鋪子一應俱全。
“走,瞧瞧自己的鋪子去。”
余家在此處一共置了三處鋪子,上回查賬出來,賬面都是虧損的,眼瞧青州也不算窮鄉僻壤,怎么這生意就做不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