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月亭看出他臉上的疑惑,趕忙訕笑著推他一把,“哎喲喂,隨便問問嘛。再說了你我那么相熟了,我還不知道你家中幾口人、地有幾畝良田呢?”
“沒有。”顧云安干脆地回答道。
“沒、沒有?”余月亭睜圓了眼睛,“是沒人?還是沒田地?”
“都沒有。”顧云安頭也不抬,面上沒有半點波動。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余月亭,見余月亭滿臉不解,又開口細細說道,“家中窮,小時候便將我賣了,人販子本要將我賣到壁州做苦力。我半道跑了,到處討生活,今年方才到鶴州來。”
見余月亭臉有疑色,顧云安接著說道,“小郎君可還記得,初次見面那天,小郎君對我的姓氏還有幾分好奇。”
余月亭點點頭。
顧云安說道,“我生身父母叫什么我已然記不清了。有一回顧家軍路過,我只記得他們威風凜凜,心生敬慕,便隨了顧家軍的姓氏,自己取了云安二字。”
“沒想到你也是個身世飄零的可憐人。”余月亭有些可憐他,從小自己一人在這世界上艱難討生活,難以想象他吃了多少苦。
顧云安臉色漸冷,似是想起了從前往事,心中不快。
他放下酒杯,拱手向余月亭一拜,轉身離開。
余月亭看著他一臉沮喪,心下有些后悔,早知道不問了,自己整天瞎想什么啊。
她欲追上前去安慰顧云安兩句,余月亭眼神掠過顧云安背后衣擺上的幾點血跡,忽而臉色一白,眸子一冷,愣在原地。
顧云安。這個名字是真是假都不一定。
那幾點血跡在余月亭腦海中揮之不去,她只覺背脊一涼,渾身血液好似停滯。
心下無比害怕。自己猜測得果然不錯。
余月亭站在原地思索再三,將瑞生和薛原喚來,認真叮囑道,“你二人這幾日盯緊顧云安,他每日去了哪里、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晚上都告訴我。”
薛原嘴快,不自覺問出口,“小郎君,是出了什么事嗎?”
瑞生伸出胳膊輕輕拐了拐他,示意他閉嘴。
薛原后知后覺地垂下頭不說話。
余月亭也未惱,語氣淡淡,聽不出半點情緒,“沒什么事,你二人按我說的照做就行了。”
此事沒完全確定之前,她不想告訴任何人,眼下府中還沒有她完全信任的人。
陸挺雖算一個,可他為人老實耿直,又是個忠主之人,若是知道了顧云安有可能會對自己不利,他臉色行為舉止定然有所異樣,會被人察覺。
廖媽媽是個碎嘴子,守不住秘密;張奎又在糧鋪當差,管不到宅子里頭。
最不起眼的就是這兩個半大雜役了。
余月亭想了想又叮囑道,“此事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你二人留神些,莫要讓他發現。”
瑞生乖順地道了聲“是”,帶著薛原退了出去。
出了落霞亭好遠,瑞生才向薛原囑咐道,“薛原,我們是下人,主上說什么便做什么,莫要多問,省得惹惱了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