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問他:“廖為會怎樣?”
“我周一和他談的時候,他很情緒化,也沒能談出個結果。”周詩亦態度很端正,實事求是地說:“但云畫的董事會可能不會有他。云畫CTO的位置,派蒙有他們的安排。”
李洛笑了笑,想起南含笑那晚在酒吧說的話,其實放在廖為身上來講應該更貼合。亦舟從零到一,不是南含笑,而是廖為日日夜夜伴著周詩亦走下來的。可如今周詩亦嫌棄廖為跟不上公司擴張的步子,便也不再攜手同行。
要說周詩亦做錯了,斷然是偏頗了。用最恰當的人干最恰當的事,這才是CEO該做的事。若是婆婆媽媽下不了決斷,害得絕不止一兩個人,而是拿公司員工、股東還有客戶的利益給自己撐場子、留情面。
不過,或許周詩亦可以讓些利,給廖為謀個更好的位子,幫襯他一把;又或許周詩亦本就自顧不暇,這已然是竭力爭取的結果。考慮到他們之間的私人關系,周詩亦對他應該算是仁至義盡,但也僅此而已,沒有更多。
“小洛,我們一起努力這么久,這個結果不好嗎?”見李洛一直不說話,他伸手來握李洛抓著杯子的手,“你不開心嗎?”
他掌心的溫度帶著懇切,李洛抬起頭望向他的眼睛,他好像是由衷地高興,是切切實實地喜悅。這應該不是妥協之下、衡量之間的抉擇。
李洛呆了一會兒,眨眨眼睛,迷茫地問道:“你都不介意給派蒙和睿提的人打工嗎?”
他也不介意這粗魯的問題,又笑了。
李洛想了想,喃喃道:“可是去年冬天,派蒙想收了亦舟的核心技術去開發龍之翼,你堅決反對,說那不是你想做的事情。你說派蒙從不追求利潤之外的東西,他們不去做對的事,只做合適的事。”
他怔了一怔,收回了手。過了好久,他才重新開口:“是,是我說的。但是我能怎么辦?當下的競爭環境,不迅速做大,就只能當炮灰。關鍵這不是我一個人做炮灰,公司上上下下幾百號人,這還不包括各地的兼職教師。”
他喝了口水,接著道:“只拿研發三百多人來說,當中好多都是我專門去拜訪、說服他們辭職、請人舉家搬來A市加入亦舟。如果我執意為了當初的愿景,把這些人現有的生活放在桌上賭,或許你覺得值得?”
李洛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冷冷一笑,“周總,您這些企業家的人文關懷和社會責任感,可以去和媒體宣傳。”
對于她冷漠的態度,周詩亦并不意外,他笑了笑,“我不是想拿這些來道德綁架你,也不是要和你賣慘。我只是想說,我身上的壓力是實實在在的,可能你忽略了。”
聞言,李洛斂了眸中鋒芒,神情中有些許動容。
“你剛認識我那會兒,公司只有百來人。大伙兒家里條件不錯,有的還拿著大廠的薪水,沒什么顧慮,想法也是天馬行空。但現在到底是不一樣了,你說對不對?”
二人在這幽暗的木桌邊靜靜相對,借著周圍昏暗的光線,她想從他的臉上覓到一些陌生的氣息,但卻尋不到。一兩年前的記憶早已在她腦海里淡去。他似乎向來是這樣一個人,心機深沉、物盡其用,從不與人交心。
同樣是這個人,當初果斷堅決地逼迫亦舟董事會否決了派蒙的收購,藍嶼才得以入場;也同樣是他,在陳山山的事情上幾次三番地站在她這一側,不動聲色地擺平了那些棘手而泥濘的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