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字、按手印、取結婚證,之后是宣誓臺拍照、宣讀誓言,工本費和登記費取消了,結婚照三十塊錢,事兒就算紅紅火火地辦完了。
四個人捧著紅本本從婚姻登記處出來,走到市民中心門口。天陰陰的,飄著雨,風吹過微涼。
“我去開車。”林穆側過身道,“別淋著雨,在里面等。”
他的音色溫和且極富磁性,阿悅聽得骨子里酥麻酥麻的,拼命地點頭:“好的,那你快點兒。”
這……李洛看了她一眼,噗嗤笑了。
這姑娘讓她想起了謝之遙。有陣子沒見她了,李洛一點都不掛念她,當然也不會半夜狂刷她的朋友圈,然后咬牙切齒地鄙視她新結交的那些個妖艷賤貨,隔空打上一套軍體拳。
林穆低下頭,在李洛額前輕輕一吻,然后去開車了,留下她和阿悅夫婦。阿悅老公在叫網約車,阿悅湊著這空檔又和李洛嘮家常。
阿悅是個初中英語老師,她老公在一家外企做文員。他們倆是三年前相親認識的。
阿悅嘮的這些長長短短的,李洛都不怎么接得上話。
比如阿悅問她婚禮籌辦得怎么樣,她說她們打算辦個八十桌。本來男方說五十桌就夠了,但阿悅是絕對不答應的。
李洛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別說五十桌人了,她現在連同時面對五十個人的場面都完全應付不來。腦海里鋪天蓋地地浮現出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人臉上竭力掩飾的探究、揶揄、評判,甚至還有幾分得意。
怎么就和周詩亦分手了?
為什么不在T行做了?
如今在哪兒高就呢?
想到這里,她又覺得有些累,眼前漸漸升起模糊的霧氣。
擱在以前,她是從不在乎別人議論的。泄露商業秘密的財務顧問、極難相處的老妖婆上司、傍上百億身家商業女領袖的L姓女子、不知道在賣什么的投行女……
她從來不是個敏感自卑的人,但她也終于認識到,原來這一笑而過的態度其實是一種奢侈,是一帆風順的旅途中癡癡笑笑的灑脫。現在的自己,只想找一個角落躲起來,默默地把傷口舔了又舔,不叫人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回過神來,阿悅已經自管自地說了好多,又湊過來悄悄地問她:“你婆婆好不好相處呀?”李洛又是一怔,接不上話來。她從沒見過林穆的父母,自然也不知相處起來是個什么道道。
她微微蹙眉,一時間覺得壓力好大,慌亂間竟然有種掩面逃竄的沖動。她原本就沒有做好結婚的準備,哪里還考慮得到什么婚禮、見父母?
不論工作、生活,還是感情,她眼下給自己安排的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每天多改幾份簡歷,狀態好的時候輔導幾次面試,租一個不怎么貴的房子,有一個非主流但善良熱心的室友,不愿再和之前那個圈子有過多的牽扯……
“哎,你去哪里?”身后阿悅喊她,“下雨吶。你要不要傘?”
李洛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知何時走進了雨里。雨很小,被吹成了霧,落在身上像是清冷的風。她迷茫地站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十幾聲才被接通,對方顯然是不怎么情愿和她說話,“李小姐。”
“喂,亞英。”李洛急忙開口,說起話來略微顫抖,“我、我想......”
“噢,灰狗的注銷程序已經辦妥了。”丁亞英公事公辦道:“和云畫的共有專利,你們既然要,都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