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婚姻是勢均力敵的兩個人。”這一類的朋友圈推送,李洛曾經也是深信不疑的,或許現在也是。這樣看來,他們之間或許不能算得上“好的婚姻”。
她原本以為自己并不是怎么看重錢的人。雖然她在金融這行干了這么多年,對于盈虧和收益的敏感也已成為本能,不過她一向不自覺會為了錢做出什么妥協、迎合什么人。偏偏生活能用兩三天就顛覆你十幾年來對自己的看法。
他們在曼島下城辦完事之后,司機原本是在樓下等的。李洛說想走回去,林穆便遣了司機走,和她去坐船。
“為什么我們到哪兒,都要跟著個司機?”李洛問他。
“……這樣比較省時間,曼島不好停車。”
“或者我們可以坐地鐵。”她提議。
“我們可以坐地鐵。”他順著她的話,平鋪直敘道,“如果你喜歡的話。”
“我并不‘喜歡’坐地鐵,也不‘喜歡’自己做飯。”她試圖解釋:“但我不介意做這些。在我看來,你這樣是公子哥作派。”
他想了想,慢慢地說:“我不這么認為。我很珍惜時間,有條件的話,我希望把時間花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所以你認為做飯、坐地鐵沒有意義。”她稍顯冷淡地指出。
“陪你做什么都很有意義。”他回答:“但它們本身的確沒什么意義。”
要是換作從前,甚至是三天前,她都一定會和他爭出個對錯來,但今天她沒有。眼前莫名其妙地飄出那些列有地契、孳息、家族信托的文件,她覺得自己并不具備對他的生活指手畫腳的資格,更何況她還是這些資產回報的受益人,若還硬是要立個勤儉持家的牌坊,著實虛偽了點。
以前他們二人是同事的時候,許多生活中的細小的喜好似乎都被投行的工作性質掩蓋了起來。
不論是香檳紅酒的宴會,還是黃土沙塵的走訪,工作需要,他們便一道前往,同樣的交通方式,同樣的住宿環境。一道出差時,他甚至連商務艙都是不坐的。
雖然常常一天要相處十幾個小時以上,但投行忙碌而居無定所的生活,就像是件工服,她表現得干練而精致,他出落得沉著而英俊,幸運而又不幸運的,抹去了個人的偏好,家庭的背景,不論底下是布衣還是花翎,外頭都蒙著一層風塵仆仆的灰。
她還曾與他玩笑,明明是位伊頓公學出來的公子哥兒,怎么為了賺口飯吃,還得“拖拉機上人抖擻”著去談項目。如今想來當時的她應該比笑話更滑稽一點。
于是李洛作罷,沒再提地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