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班克斯也只能忍氣吞聲。
由于亞洲基金還在募資階段,林穆大部分時間都用于私募路演和推介。西裝革履的國際性金融論壇,紅酒香檳的知名業界峰會,又或是富裕的lp老頭子們偏愛的林子里獵松雞、濱海球場高爾夫……總而言之,一天到晚和比他大上好兩輪的男人們廝混。
不論是路演出差,還是戶外活動,林穆總是很希望李洛能同他一起去。但是李洛并不怎么積極。她的工作很忙,因為if基金在a市連個辦公室都還未選定,她承攬了選址、看場地、人力招聘等全部瑣事,在紐約和a市來回穿梭。
“獵松雞……如果你們足夠硬核,帶條狗子就夠了。”李洛聳聳肩表示:“哪還需要另尋三五個槍手輔助?”她說這活像是王公貴族圍獵的自娛自樂,輔驅槍手帶著獵狗把松雞們從林間四處聚攏,讓腦滿腸肥的老錢們(oldmoney)一邊聊著紅酒和情婦,一邊胡亂開槍證明自己雄風猶在。
林穆毫不介意她的挖苦,笑著糾正道:“是八個槍手輔助。”
和林穆先前估計的一樣,他們相處的機會驟然少了許多,約莫只有五分之一的時間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到了十一月初,基金募集期結束之后,林穆的工作重心轉移到看項目上,一半的時間在紐約,另一半在a市。兩個人常常是擦肩而過,一個上午剛離開a市,另一個下午就在a市機場降落,見面的機會甚至更少了。
見不著她的時候,他又漸漸生出焦躁,不知道她正和誰一道、做什么。她是個活在當下的人,對她而言,不在眼前,便不在心間。她的相處方式里不存在一兩個小時的視頻聊天,也沒有一日兩次的常規報備,基本是依著性子處。有的時候兩三周湊不到一塊兒,她也不主動聯系一句,林穆免不了對她有幾句冷言冷語。
但是再次見面,一切又是那么輕盈而令人著迷。
莫飛幾年前曾問過他,以他們這些人的工作狀態,是不是找個圈外的伴侶更合適,至少有一個人可以不出差。
林穆記得自己當時的回答,他說只是碰巧李洛也是這一行的而已。如果她是位鋼琴教師,那他或許會愛上拉赫瑪尼諾夫;若她是位餐館女侍,那么他一定能把自己吃成個胖子。
他不認為自己很容易相處,他不擅長表達情緒,時不時用一種隱蔽、消極的方式被動攻擊。時差加上忙碌的工作,他沒辦法經常陪她,做錯了事不怎么會主動哄人,更不要提什么紀念日的驚喜或是生理期的照顧。
面對通宵達旦的加班、千頭萬緒的工作,他不可能總是游刃有余,一定會有疲憊、迷茫、不安或是煩躁。但是情緒很多時候需要兩個人才能爆發出來,而她的生命充滿彈性,步履總是輕快,很少被他所羈絆,不用蠻勁和他碰撞,是一種捉摸不定的魅力。
和人坐著相對時,她會用百分百的專注用心傾聽——對方的磨難、訴求、炫耀、窘迫……而她自己則安靜地沒入背景里,不管是偽裝的,或是真誠的,她能讓他覺得自己就是她的整個世界,哪怕只有幾分鐘。
這幾分鐘,常常能讓他的心變得無比柔軟,疲憊也會在一瞬間消散。
他知道這不是他們之間的匹配。世上沒什么憑白無故的匹配,也沒有靈魂伴侶,至少他不信。所有的相契,只是情商更高的那個人營造出來的一種氛圍而已。而她的特別之處,不在于能在談判桌上拿下幾個案子,或是應付職場上的爾虞我詐,而在于真實而溫柔地面對生活,面對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