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張……清單。”她把紙張鋪開時,手有點抖,應該是藥物反應。“她們四個人,全部來自教育基金八月份出發的研學項目。”
而這個項目,是云畫和南含笑藝術基金贊助的。
周詩亦告訴她,上個禮拜他已經叫停云畫和攝影藝術基金的所有合作項目,所有學員都已經返回國內了,不會再有什么實際威脅。
“可是他們有照片。”李洛凝神望著他。
這是她第一次用這種略帶責備的目光看他,眼神清澈如水,逼得他下意識地移開視線。他覺得自己仿佛是站在泥潭里,仰頭望著星星。他夠不到星空,她也永遠看不到他腳下的荊棘。
“李洛,她們是成年人,這只能說是各取所需。”
“她們才剛高中畢業,知道什么各取所需?”她肅聲打斷他。
李洛想說,她先前在一影社提醒過他,Alex不是一個理想的合作伙伴,但他根本沒當回事,依舊決定和南含笑建立合作。不過李洛沒有把這話說出口,她當時也沒有竭力勸阻,是她判斷失誤了。
周詩亦冷哼一聲,“云畫參與贊助的,是正正經經的攝影大賽和藝術院校訪學。她們這種蠢笨的女人晚上想干什么,我怎么管?”
“你難道看不見謝菲爾德和席爾瓦在利用這個渠道,吸引年輕女孩子為他們不干不凈的灰色交易輸血嗎?”
“我看到了,所以我叫停了項目,及時止損。”周詩亦回答,語氣沒什么波瀾。
“你止的是公司的損,僅此而已。”
周詩亦聽罷微微揚眉,出言諷刺道:“這么多女人明的暗的從事這些勾當,難不成只要她們在云畫上過兩節課,我還得教她們女德?”
周詩亦知道自己的態度不夠端正,李洛在有人捅出婁子之前,早早地提醒了他,不論是公關還是法務,云畫這次險險避過一顆大雷。
但是李洛這毫不留情的指責令他感到頗為荒唐。
云畫每年資助的公益項目數不勝數,合作方更是形形色色。項目負責人即使深入徹底地做好每一個合作機構的盡職調查,也很難對紐約這家攝影研學NGO挑出任何毛病。
這家NGO和北美幾十所頂尖藝術院校保持長期合作,十幾位海內外知名藝術家、大學教授、策展人和評論家都不吝褒獎地給他們做背書。作為與商業大亨、好萊塢明星、甚至多任總統都有往來的利益團體,謝菲爾德她們搭建不正當利益輸送渠道,絕不會在表面留下把柄。
李洛沒再和他爭吵,平靜地說:“我們做的事情沒有錯,但是并不對。你應該感到慚愧。”
她說出這話時,整個人透著一團傻傻的孩子氣,稚嫩地堅持要一刀劃開黑白與是非。
而自己比她更傻,竟然十分貪戀被她詞鋒所傷時清晰的痛感。像是日暮酒闌,混沌迷離的喧囂散去,面前一片杯盤狼藉,她忽然在帳篷上撕開一大道口子,而他抬起頭來,看到一片完整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