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棲把艾斯德爾送到那棟看上去肅穆寬闊的大樓,他情緒不太好,懨懨地像是要打瞌睡。
阮棲問他:“你覺得我為什么非要你來上課?”
艾斯德爾瞧她一眼:“因為你想讓我懂事一點。”
她最先的確是這么想的,現在看來,把希望寄托在血族的教育上,也是夠可笑的。
阮棲幫他擺正了胸口的玫瑰,“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她說:“想讓你跟同齡人多來往來往,或許這樣就不會孤單了。”
不管對哪個年齡階段的人來說,朋友都是無可或缺的。
艾斯德爾蹙眉:“我不孤單。”
他說:“我一個人過了很多年。”
阮棲好笑,或許是因為一個孩子說出“很多年”這句話本身就很有趣,但她只是告訴他,“一個人待久了就會孤單,不然你為什么愿意讓我來照顧你呢?”
艾斯德爾仰臉盯著她看,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慢吞吞地問她,“可你在,我們就是兩個人了,我不需要其他玩伴。”
阮棲沉默下來。
她想告訴他,她不會一直陪在他身邊,可這話說出來又很好笑,她或許到死都無法逃離這里。
算了。
阮棲輕輕推了他一把:“去上課吧。”
艾斯德爾敏銳地察覺到什么,回頭看她時才發現本來喜歡光的少女站進了陰影里,他看不清她的臉了。
這是第一次,艾斯德爾竟然連黑暗都開始討厭,他希望有光能落在這個少女身上。
艾斯德爾無比確定地知道,她真的不能沒有光。
在課堂上,艾斯德爾是個異類,他是唯一一個可以睡過所有課卻不會被老師點名批評的人,要知道,課堂是血族里等級秩序最不明顯的地方,所有貴族的孩子都沒有特權可言。
所以哪怕艾斯德爾一句話都不說,他也已經成為了其他人的眼中釘。
克里斯丁就坐在艾斯德爾的后面,看著比所有人都精致漂亮的小血族趴在桌上睡覺,忍不住嫉妒。
瑪莎老師警告過他,讓他對艾斯德爾恭敬些,那不是他能冒犯的人。
可這個孩子自小被灌輸的等級觀念讓他無法理解,他的出身明明比來路不明的野孩子艾斯德爾高貴許多,他才是該向自己臣服的那一個。
他應該給艾斯德爾點顏色悄悄,克里斯丁這樣想。
教室不知何時被拉上了窗簾,濃重的黑暗讓孩子們不滿,老師不聞不問,卻嚴厲地制止了所有人要拉開窗簾的舉動。
趁著下課休息的時候,克里斯丁突然抬腳狠踢了前面的桌子一下,艾斯德爾緩慢地直起身來,那雙暗紅的血眸毫無情緒,冰冷漠然地看向他。
克里斯丁幾乎本能地感到恐懼,然而這股恐懼沒能讓他選擇退縮,反而更憤怒起來。
一個很虛弱的病秧子罷了,有什么可怕的。
憤怒驅使著克里斯丁的動作,他伸手摘掉了艾斯德爾襯衫上別著的玫瑰,惡毒地踩在腳下,“你叫什么名字?”
他露出惡意的眼神:“把你的名字告訴我。”
這種氛圍下,對方任何一個舉動都有可能被打上臣服的標簽,克里斯丁年紀雖小,卻耳濡目染了血族的習性,血脈里的暴戾令他愚蠢又面目可憎。
艾斯德爾看著凋零的玫瑰花瓣,慢條斯理地捏了捏手腕,他對上克里斯丁那雙惡意滿滿的眼睛,緩慢地勾起了唇角。
“艾斯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