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蟬自顧自說著假話:“只不過當年頑皮,熱鬧沒看幾天,就被家里人轟了回去。長大了些,外出游學,竟好久沒來過清河坊了。今日來逛橋市,見到這神女祠,進來瞧個新鮮,沒想見到老夫人您,在這祠里當了靈祝。”
老婦人年逾花甲,身邊無人陪伴,也樂得跟后生說說話,她感慨道:“當年,神女受封不久,朝廷就封了老身九品敕命夫人,在這廟里打理事務,一轉眼二十多年,回想起來,像是昨天的事兒。”
神女受封,老婦人也被封了九品敕命夫人,想必與這神女關系匪淺,李蟬想了想說:“老夫人是神女生母,也該沾這些光。”
老婦人聽了咧開沒牙的嘴笑得很驕傲,李蟬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看向神臺上的神女像,“聽外頭的人說神女的事,聽到了千百般說法。當年沒能親眼看到,真是一大遺憾。老夫人能不能告訴我,神女本是凡身,是怎么成的神靈?難不成,真像佛道兩家的高人那樣,羽化虹化?還是真有濮水府君顯了靈,把神女接去了?”
“哎,仙家的事,誰說得清楚,過了這么些年,早記不真切了。”
“可惜啊。”李蟬嘆了口氣,打量那神女像,這神女像的模樣,看著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
他嘀咕道:“還記得神女姐姐的模樣,如今一見,卻成了泥胎彩塑,端的端莊,卻總覺得,沒那么親近。”
老婦人收起笑容,正色道:“不要口無遮攔,辱了神女。”
李蟬知道再問不出什么,拱了拱手,“是后生唐突了,老夫人勿怪。還有友人在外等候,今日多有叨擾,下回再來給神女敬香吧。”
告退離去。
李蟬走遠幾步,老婦人轉頭去看神女像,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嘆了口氣。
李蟬跨過門檻的腳頓了一瞬,又踏下去,出了祠門,走入嘈雜市井聲中。
少年在祠門外把李蟬和老婦人的談話聽了個囫圇,覺得李蟬滿口胡言,沒一句真話,但不得不承認,這樣打探消息的確讓人沒有防備。看得出來,李蟬盯上了神女祠,但神女祠出了什么問題?少年沒看出端倪。
“郭都尉。”李蟬視線越過街邊樓觀,遠遠的看向神女橋頭搖曳的青陽旗,“之前死的那幾個人都死在夜里吧,可曾禁了清河坊的夜市?”
郭洵望著那些拋灑魚食的男男女女,似乎在提防著被人偷聽,“已有安排。”他頓了頓,“兵曹兩日前就禁了夜市,借城隍廟的名頭,發了布告,這里的商戶聽說有游神夜奔,怕沖撞神靈,沒有鬧事的。”
李蟬點了下頭,仰頭去瞧琉璃瓦縫里滴下的雨水,撐開了傘,“這就好辦多了。”
少年抱胸倚著欄桿,“你有了打算?”
李蟬少年知道責怪他自作主張,笑了笑,“正想向監察和郭都尉匯報,只是這案子因果還不明朗,不如先除了那妖怪再說。”
少年一愣,“你有了把握?”
李蟬點頭,“除妖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