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鐘懷玉覺得有戲,急忙追問。
“沒有,不認識,沒聽說過。”
李蟬眼皮一垂,繼續看書——任哪個被探聽機密的掌柜,都會是這樣的反應,沒送客,已經算客氣的了。
任鐘懷玉如何糾纏,李蟬都沒有搭理,鐘懷玉最終只好悻悻離去,臨走時,后院傳來一道聲音:“少郎,該用膳了。”
鐘懷玉聽到這聲音一愣,猛一瞥頭盯著后門,李蟬卻已起身送客,把鐘懷玉請出去以后,便關上了洗墨居的店門。
是她!鐘懷玉走到坊道邊的槐樹下,回頭盯著關上的店門,黃昏里,招牌上的洗墨居三字已難以看清,但那個女人的聲音仍回蕩在他耳中,他記性絕對不算好,但對那個賣畫美人的聲音還記憶猶新,后院里叫那年輕掌柜吃飯的,就是她的聲音。
鐘懷玉最后盯了一眼店門,便匆匆向巷口賃驢的租了一頭驢子,向巽寧宮趕去。
洗墨居后院,紅藥把紅豆粥、糖油饅頭和辣蘿卜擺上桌面,又在碟邊放了一瓣鮮芍藥,桃止將近,過桃止節前,先過的是花朝節,花朝前日,玄都人有食花的習俗。
李蟬把那瓣芍藥放進嘴里嚼碎,這便是所謂的嚼春了,鮮花瓣的苦澀味和香氣充斥口腔,李蟬問道:“晴娘,你之前說,那幅貓戲燭圖賣給誰了?”
“像是個浮浪子弟。”掃晴娘嘴離開碗沿,“少郎怎么突然又問起這個?”
“剛才來了個客人……”李蟬咕噥了一句,沒繼續說下去,只在心里嘀咕,那家伙怕是發現自己買到贗品了。
“是他?”掃晴娘放下啜了半碗的紅豆粥,輕聲道:“方才在皰屋里忙活,卻沒注意外面,不過少郎只要不說,想必他也不知道那幅畫是你畫的,就只怕……他聽出了我的聲音……”
“聽出就聽出了吧。”李蟬道,“大不了還他二十兩,把那幅畫收回來。”
……
戌正,夜黑似墨,一隊自巽寧宮駛出的人馬提著燈籠,停在半日坊的坊道上,馬匹和騎士的呼吸混雜著燈光,在黑夜里化作白氣,他們望向那間燈光幽微的小院。
馬下,鐘懷玉指著洗墨居緊閉的前門道:“曹總管,就是這里了,那賣出《貓戲燭圖》的女人就在這里了,這間筆墨齋的掌柜是個年輕人,我聽那賣畫女子喚他少郎,想必這家的男主人,就是那幅圖的畫師。不過那年輕男人對我有些防備,我便沒有追問,直接到巽寧宮給你報了信。”
曹赟望著那小院,心里終于松了口氣,離巽寧宮祭祖的日子還有十天,圣駕想必已在前來的路上了。十天時間,只要這位畫師真的是貓戲燭圖的作者,事情就還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