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畫師在玄都都是丹青名手,過去的人多了,很快有人認出三人的身份,本來那位李郎是隱于市井的有人好奇地停下來,想看看這幾個老頭在等什么,有心的人打量著洗墨居的牌匾,看出了幾分端倪,便也跟在李思儉等人身后等待。
只是那張店門直到日上三竿也沒開,人倒是越聚越多,撮弄雜藝的人見這邊有人扎堆,便也跟著過來,有上竿、打筋頭的技術活兒,還有裝神鬼,玩兒幻術的。
一時間,撮弄雜藝的人又引來了不少人,洗墨居外一下變得十分熙攘熱鬧,李思儉等人在最里圈,有熟人過來詢問也閉口不談李蟬的事,但看熱鬧的人里已經有了不少傳言。
人群外,一個包幞頭戴假髻的比丘尼經過,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圍成一堆,不免好奇地問最外圍的人。
“敢問,他們都在看什么?”
流言一層層傳到那位看客耳中已經經過了多番潤色,他看了一眼面容清秀的少女,煞有介事地低聲道:“這說來就話長了,那間洗墨居可是個了不得的地方,開張快半個月了,到如今,才開了一天店門,你猜為什么?”
“為什么?”
“據說是某位神品丹青手隱居在此,要不然,誰能讓劉公和李公他們這樣候著啊?”
……
李蟬被外頭隱隱約約卻不絕于耳的吵鬧聲吵醒,他翻了個身,一把掀開被子,朝窗外一看,被清早的日頭刺得瞇起眼睛。
青夜叉在窗邊冷不丁冒出頭,小聲道:“阿郎,外面又來了好多人。”
李蟬揉了揉眼角,打了個呵欠,沒有理會。從床上爬起來,從陶罐里抽出鹽水浸泡的柳枝放嘴里嚼著,掃晴娘也在身后說道:“阿郎還是早點出去看看。”
“怎么了?”李蟬回頭看了掃晴娘一眼,耳朵里聽著外面的嘈雜聲,他知道巽寧宮里那些畫師多半會過來,但外面的動靜似乎有點出乎意料了。
嚼完柳枝,披上一件衣服,李蟬眾妖怪各自藏好,便去了前屋。側耳聽著外面人群熙攘的動靜,李蟬皺了下眉,把門閂卸了,推開大門。
人氣兒嘩一下就從門縫里竄進來,李蟬眼一花,滿眼是黑壓壓的人頭。人群前面,李思儉等人眼睛一亮,連忙走上來,口中喊著李郎,李蟬一下回過神來,后退了半步,苦笑道:“各位也沒必要弄出這么大陣仗。”
李思儉嘆了口氣,正要解釋,李蟬卻抱歉地笑了笑,把門一關,說道:“店里還沒收拾,諸位稍待,稍待。”
……
迅速上好門閂,李蟬背抵著店門,深呼吸了一會兒,環視墻上的掛著的畫卷,還有架上的畫軸。
“阿郎……”紅藥悄然現身,探問道:“他們是……”
李蟬回頭看了一眼門縫,說道:“來求畫的。”
“求畫?”紅藥一怔。
徐達叫喚一聲,尖聲道:“阿郎,阿郎,咱是不是要發達了,就此飛黃騰達,腰纏萬貫……這,這些畫全都賣出去……”說到后面聲音發顫。
粱椽間也傳出嘰嘰喳喳的附和歡呼聲。
“賣不了。”
一道平靜的聲音傳來,掃晴娘一襲紅衣,從后院走到前屋。
眾妖噤聲,她走到墻壁邊,伸指揩去裱好的畫紙上的微塵,輕聲道:
“得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