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蟬看了一眼聶空空,放輕腳步上樓。
還剩幾級梯子上樓,便能透過欄桿,見到顧九娘臨窗背對這里坐著,用剛剛傅了白粉的手拿起一掛琉璃耳珰往耳朵上戴,對著銅鏡里鏡影模糊的鏡影比劃了好一會兒沒戴上,終究不耐地嘖了一聲,把耳珰遞給聶爾。
聶爾遲疑了一下,把銀絲穿過久未使用而長攏了的耳洞,惹來一聲痛呼和埋怨。
屋角有咕噥聲,李蟬轉頭一看是個陶爐,一股濃重的藥味彌漫出來,包藥的紙還放在桌上,是畫了朱砂咒禁的黃紙,想必是從祝由科咒禁博士那兒買來的。
聶爾小心翼翼把耳珰給顧九娘戴上去,李蟬才發出腳步聲,走上二樓。
聶爾回頭一看,欣喜地說了聲“來了啊”,顧九娘側頭看見是李蟬,不便起來,雙手疊在裙邊對李蟬點點頭,沙啞喚了一聲“李郎”,便回過頭對聶爾說:“那個呢?”
聶爾一愣:“哪個?”
顧九娘看著銅鏡里的臉,瞥了一眼鏡里的額頭,只說了一句“就是那個”,繼續端詳自己的妝容。
聶爾反應過來,從妝奩邊上找到裝花黃的盒子,打開放到顧九娘面前,顧九娘用指甲挑選一會,捏出一張月形的花黃,花黃有一面涂了魚瞟做的呵膠,她放到唇邊用舌尖沾濕,呵幾口熱氣,往額上一貼,便把一勾殘月貼在了額上。
聶爾看著顧九娘,呵呵笑道:“好看。”
顧九娘斜了聶爾一眼,“反正不是給你看的。”
聶爾訕笑著抓了抓大腿,扭頭對李蟬說:“難得兄弟出了名也沒忘了我。”
顧九娘這時從椅子上起來,對李蟬施禮,抿嘴露出一個微笑,李蟬對她點了下頭,又對聶爾笑道:“不算什么大名聲,不過剛好小魚龍會,就過來喊你去吃個酒。”
聶爾嘿嘿一笑,“不知道是找我打聽消息,還是喝酒來的。”
李蟬也笑著說了一句“都有”,又說道:“也不急著現在去,九娘,你精擅樂藝,不知道能不能看懂五旦七調的樂譜?”
“五旦七調?”顧九娘聲音低啞,不是很愿意說話,但聽到這詞,還是有些動容,輕聲道:“雖然不熟,但的確會一些,當年……薛大家在教坊司時,我為他調過弦的。”
李蟬驚喜道:“薛大家,是薛簡嗎?”
顧九娘抿了抿嘴,疑惑地看著李蟬,點點頭。
“太好了。”李蟬從腰囊里掏出那本封皮朽爛的樂譜,笑道:“我剛好有本樂譜,煩請九娘幫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