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所知的霽澤大帝姬,名喚錦月。”又將目光轉向她,“你本該喚我一聲兄長。”
心中的猜測在這一刻被證實,錦月抿了抿唇,反倒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知你心中定然有許多疑問,待你想起過往,我便將一切都告知你。夜已深,快些回去休息吧,我的時間也已到了。”
他如今尚未凝聚出實體,不宜在輪回玉外待太久。
錦月呆愣地點了點頭,直至夙衡的身影化為細碎的靈光消失在夜色里,她才對著滿湖金色蓮花,輕輕喚了一聲:“兄長。”
輪回玉里,夙衡站在一株月光樹下,輕輕應了一聲,眉眼溫柔。
這一聲“兄長”,他已等了九千年。
他還能記起錦月初會說話,喚他兄長的樣子。
轉眼間,滄海桑田,竟已過了這么多年的光陰。
第二日,錦月帶了藥材獨自一人去蘭澤王府尋樓御辰。
許是樓御辰吩咐過,守門的侍衛一看到錦月,便將她迎了進去。
蘭澤王府占地面積很大,亭臺樓閣高低錯落,處處透著大氣典雅,比之公主府也遑不多讓,可見北辰國君對樓御辰的看重。
錦月跟著侍從走到一個院子前,隔著高高的圍墻,可以看見一支斜伸出來的緋紅色的花枝。
到了這里,侍從便不再往前,錦月謝過他,走進了院子。
映入眼簾的是院子中央一顆高大的樹,繁茂的紅色花枝幾乎遮蔽了大半個院子,地上零散鋪著一層落花。
樓御辰斜躺在樹下的軟榻上,雙眸輕閉,玄色衣擺垂落,身上還落了幾片花瓣。
也不知睡了多久。
錦月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樓御辰身旁的凳子上坐下來。
陽光透過花枝的縫隙灑落下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坐了一會兒,錦月也有些懨懨欲睡。
昨日的事情讓她心中亂成一團,一整夜沒睡,此刻困意上涌,竟是一下子便撐著手睡著了。
察覺到身側之人勻長的呼吸聲,樓御辰眼睫微顫,睜開了眼。
整個蘭澤王府都被他的結界籠罩,錦月剛進來,他便已經察覺到了。
他知曉她來做什么。
昨日他從長落山回來,打算去看一看她,正好聽見她與夙衡的對話。
他斷定她今日一定會來找他問個明白,她也果真來了。
可是他卻不知該如何跟她說,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民間有句話叫“近鄉情怯”,或許他便是這樣的心思。
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怕,怕她知道了一切,仍是對他無動于衷。更何況,她現在沒有作為神族大帝姬那一世的記憶,他也不愿將過往的感情強加在她身上。
可嘆他身為魔族君主,千軍萬馬之前面不改色,竟被此事難住了。
樓御辰將錦月抱起放到軟榻上,又找了一條薄毯給她蓋上,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
她現在仍是少女模樣,五官依稀可以看出曾經大帝姬的風華。
睡著的時候,也同從前一樣很不安分,他幫她拉了許多次毯子。
這樣歲月靜好的時光,已有許久不曾有過了。
細細想來,自他們相識,大部分的時候,都是錦月一直追著他跑。
他批閱奏折,她便安安靜靜坐在一旁吃點心,時不時與他說幾句話,逗他開心。
他去埋骨之地祭奠故人,她便也跟著他,提一壺酒,認認真真地跪下來磕三個頭。
甚至他去無極深淵,她也不怕死地等在外面,還將剛接受完傳承尚處虛弱狀態的他帶出來。
若不是九千年前的山河之戰,她現在已經是他的妻。
淡淡的天光下,樓御辰垂眼看著熟睡的錦月,眸光溫柔。
現在,該是他來追著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