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埋怨的便是老二陸有富家出勞力的事。
廣遠回來把官府要出河工的事一說,吳氏就哀聲嘆氣,她年輕時跟丈夫一塊出過河工,知道挑河的苦。
所以不管是兒子文亮還是孫子廣遠哪個去,她都心疼。可這是官府的事,她一個老婆子又能如何。
找人頂替的話一要給人家錢,二來還要給里長老馬一份,實在是不劃算。不找人頂替出糧的話,至少得雙倍更不劃算,所以陸文亮當時就說他去吧,叫廣遠在家幫著爺奶干農活。
不想陸有才卻說老二不在家,小華子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小柱子又在新興場回不來,他家沒人出勞力不行。言下的意思是讓孫子廣遠頂本門這一戶,兒子文亮則給二伯家頂一下。
吳氏當時就不樂意了,因王氏斤斤計較的性格,妯娌關系本來就不好,她才不愿意自己兒子替老二家頂。
陸文亮沒啥意見,就是心疼廣遠。
他媳婦田娥跟婆婆一樣滿心眼里不樂意,可提這話頭的是公公,做媳婦的她不敢多說,便偷偷拽了下丈夫的衣角,意思別聽你爹的,二伯家的事少往身上沾。
“小四子來了,”
坐在屋檐下編竹筐的陸有才見侄子過來了把邊上的小凳子遞了過來,老人家心里雖氣侄子不聽他的話,但也是打心眼里疼這個打小沒娘的孩子。
“吃完飯回去把被子和衣服收拾一下,明兒個就和你文亮哥、廣遠一塊去集合。到了地方你們三個相互照應些,做生活的時候不要懶,也不要太傻,人家做多少你們就做多少...
還有你們不要瞎跑,我聽吳老爺家那頭的人說,淮安那邊正在拉人當兵呢,說是新來的巡撫大人要團練鄉兵防河...反正你和廣遠跟著文亮安份些,這年頭外頭亂著,別叫人家給拉了壯丁...”
陸有才說話時低頭串著竹編,手上的老繭比陸四的厚了近乎一倍。手指也是發黑,上面同樣也有不少刺口子。
這種竹編大概一個能賣三個銅子,逢四九到集上去賣,生意好一天能賣七八個,不好的話說不定一個都賣不出去。
除了家里的幾畝地,陸有才便是靠著這編竹筐的本事養活一家老小的。
“就你一天到晚想著人家,人家想著你這個大爺的?...河工不曉得多苦了,文亮去就罷了,你還要孫子去,真不曉得你個當爹爹的怎么想的...”
吳氏在一邊見丈夫直接交待挑河的事,半點也聽不得她的意見,委屈的在那都要掉眼淚了。
“媽,罷了吧,二爺不在家,二媽一個人怎么辦呢?小華子又不曉得上哪去了,我就代他家去吧,就是出力氣的事情,注意些,沒事的。”
陸文亮這個做大哥的還真是遺傳了他爹事事為弟弟們著想的性子,很重親情,陸四在邊上也暗自贊了這個實際與他并無半點關系的嫡叔伯大哥仁義。
這長房長孫,是沒有話叫人說的。
廣遠這孩子在邊上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想來是不知道挑河有多苦,當是出去玩那種心思。
“不說了,就這樣,你和媳婦去煮飯,下午還要給他們收拾東西。”
陸有才抬頭朝妻子擺了擺手,然后讓兒子文亮到二伯家去一趟把事跟王氏說一下,省得王氏現在沒個主意。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