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四不可能追究這幫降將降兵從前干的那些事,沒有人能追究,因為這是明末——一個易子而食的時代,一個兵不如匪的時代,一個人性沉淪的時代。
一番掏心窩子的話換來的可能是降將暫時感動,以及對過往的反省愧疚,然而卻不足以讓他們脫胎換骨真的就放下屠刀,成為好人。
長久以來形成的習慣不可能因為某個人的三言兩語就能馬上轉變。
想要讓這幫降將做個聽話的“好人”,做個不再害民的畜生而是為國抗擊異族的英雄,當然不能空口白牙畫個大餅給他們,得有足夠的利益。
二十箱黃金大約重一萬七千兩,平均每箱八百多兩,均是每枚十兩的足錠,這批金錠下面有“崇禎三年登州折收秋糧赤金十兩五錢重”字樣。
據劉澤清手下專門負責錢糧的軍需官樸國昌交待,劉澤清軍中的黃金大多是從山東諸州縣搶掠來的。
這批登州的折收秋糧金錠就是崇禎六年劉澤清任左都督時在恢復登州之役中強行吞沒的,也是劉澤清家當中唯一鑄成錠的黃金。其余多是亂七八糟的首飾,很多箱子打開首先聞到的就是惡臭味。
兩萬七千多降兵按劉澤清在時的餉銀計算,如果一次發放半年就要陸四拿四十余萬兩出來,攤在每個人頭上將近十五兩左右。
這個數目陸四是能接受的,因為他淮軍正兵一年餉銀近四十兩。
給軍官一萬七千兩金子,給士兵四十余萬兩銀,吃喝拉撒又是陸四全包,出戰記功次數達到便享受淮軍正兵待遇,如此還要去殺人放火,胡作非為,那就真的無藥可救,想試試淮陰侯的刀是不是鈍了。
“你們誰先拿?”
陸四環顧眾降將的視線還沒到一半,那個剛才站起來就準備往外跑的千總康夫已經從桌位上沖出來。
絕對是沖,因為速度太快,前面的桌子都叫他撞歪。
“侯爺說干什么,我康夫就干什么!侯爺指東,我康夫就往東;侯爺指西,我康夫就往西!侯爺說不禍害百姓,我康夫打今天起要是再害一個百姓,就叫我生兒子沒屁眼!”
因為激動而滿面通紅的康夫抓了四枚金錠在手,想想覺得不妥,又往里面放下一錠,再想想又放下一錠,繼而又想想,不知是放還是不放了。
這讓被康夫搶了先的詹世勛慶幸自己沒有沖動,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拿多少,要是拿多了侯爺會認為自己心黑,拿少了自家又虧。
一邊的孫武進瞅這康夫有點不順眼,隱隱有危機感,但此時又必須他出面提醒,所以輕咳一聲,喊道:“千總每人四錠,以上翻倍領取!”
“噢,噢!”
康夫趕緊將放下的兩枚金錠又抓在手中,十分歡喜的向陸四深深鞠了一躬:“多謝侯爺賞!”
有錢不拿是傻子,降將們都動了,不過很有規矩,千總先去領,然后是守備、都司、副將、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