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四搖了搖頭。
“如果沒有滿洲人,這十三萬人不會死,當時的秀才大概能考上個舉人老爺,上京趕考得個進士出身,外放做官,然后封妻蔭子,享盡富貴…”
“如果沒有滿洲人來,當時的學徒這時候應該出師了,靠著自己的手藝養起家來,娶上媳婦,再后用攢下的積蓄買塊田,子孫滿堂…”
“如果沒有滿洲人來,那時死去的孩子想來都大了,襁褓中的嬰兒這會也有好幾歲了,要么寫字要么讀書,要么天真無憂的同小伙伴們一起玩耍,捏泥巴,跳毽子...”
“如果…”
陸四的聲音越來越低,兩眼望著北方,似乎要用目光把天際刺破。
二十年前,如果不是滿洲人,遼東三百六十萬百姓還活得好好的,每年過節趕集,百姓們聚在一起趕大集,其樂融融;
十四年前,沒有滿洲人,遵化城的十萬百姓還在準備年節的米面豬肉;
十年前,如果不是滿洲人,淳縣的幾千婦人和幼女還在家中同她們的丈夫、父親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八年前,定興縣城的幾萬父老鄉親...
六年前,山東死難的百萬父老...
二十年來,死難滿洲屠刀下的百姓多達千萬之數。
“二十年來,沒有滿洲人,遼東的沈陽、鐵嶺、廣寧、金蓋復興諸州,關內的宣府、京師、廣平、順德、大名,還有你們山東的德州、萊州、青州以及這濟南城的千萬父老鄉親,大多還活著。
但是他們在哪?他們在哪!他們死了,成了白骨,成了荒郊野外一具具無名的白骨,成了給那滿洲人做牛做馬的奴隸!”
悲憤讓陸四的目中滿是怒火,讓他的胸口不住起伏。
“你們覺得你們只要乖乖的順從,滿洲人不會再同六年前那樣對待你們,我告訴你們,那不是因為滿洲人真的變好了,而是他們想要將我們所有中國人都變成他們的奴隸!那是因為滿洲人在吃別人的肉,還沒輪到你!”
“可能這些日子,辮子兵對你們很好,那些自稱是大清的官員對你們也仁義,但咱在這里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只要滿洲人還在,你們就是待宰的豬羊!只有早晚被宰割的區別,沒有不做豬羊的自由。”
“可就算是豬羊,被殺的時候也要嚎叫也要掙扎!只要這滿洲人在,總會有人造反,總會有人反抗,總會有人不想做豬羊,想要做人!”
“也總有人記著死難親人的仇恨,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天生懦弱膽怯,沒有血性!”
“我們絕不能被滿洲人的小仁小義迷惑,甘愿做他們的順民,忘卻他們本來的面目,我們要反抗!”
“是,你們弱小,你們手無寸鐵,你們打不過滿洲人,可現在有我,有我們淮軍!”
“滿洲人沒有多可怕,看,那些被吊著的就是滿洲人!他們同我們沒有任何區別,他們同樣也會驚懼,同樣也會害怕!”
“相信我,跟著我,我會帶你們反抗,帶你們去報親人的血仇!”
“滿洲人到來的那刻,我,會永遠站在你們前面!”
陸四的聲音如火山熔巖一般噴涌而出。
“我,陸文宗,淮軍都督,自帶領兒郎進入這山東境內,我只做一件事,那就是讓這天下的百姓不再被滿洲人肆意屠殺,讓所有人有田耕、有飯吃、有衣穿,不會被人隨意侮辱,不會被人搶劫殺害。老人能夠被孝養,幼兒能夠被寵愛。”
“但只要滿洲人還在,只要他們還在我們的土地上,他們就絕對不愿意我們過上這樣的日子,因為他們需要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活!”
“我們必須反抗,我們不能讓雙手沾滿我們鮮血的滿洲人搖身一變成為我們的主子,讓殺害我們親人的滿洲人成為這中國的主人!”
“記住,我叫陸文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