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四緊握的拳頭在半空中突然滯住。
他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這世間不是他陸文宗在反抗,很多人在反抗。
可是,敗了。
江陰城的閻典史敗了、湖廣想要反攻的堵軍門敗了、舟山的蒼水公敗了、西南的李晉王敗了、廈門的延平王也敗了,夔東的臨國公也敗了,我們一次次敗,同心死義的軍民千萬不止!
但我們最終還是敗了。
這一敗,祖宗的傳承斷了,父母所賜的發膚變了,什么都沒了,什么都絕了,什么都毀了。
文明,沒了;
文化,沒了;
只剩被一遍遍篡改的文字。
我們中的絕大多數成了一具具空有血肉,而無靈魂的行尸走肉,他們或順從,或甘為滿洲人為虎作倀,甚至反過來污蔑打壓我們中仍在堅持不做豬狗,奮起反抗的英雄們。
幸好,我們有鄒容,有秋瑾,有林覺民...
幸好,我們有那每讀一次便要落淚的《與妻書》。
“......吾平生未嘗以吾所志語汝,是吾不是處;然語之,又恐汝日日為吾擔憂。吾犧牲百死而不辭,而使汝擔憂,的的非吾所忍。吾愛汝至,所以為汝謀者惟恐未盡。
汝幸而偶我,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中國!吾幸而得汝,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國!卒不忍獨善其身。
嗟夫!巾短情長,所未盡者,尚有萬千,汝可以模擬得之。吾今不能見汝矣!汝不能舍吾,其時時于夢中得我乎?一慟。”
這些我們當中的少數人,這些不被大多數人理解的少數人,他們始終在堅持,只因他們的骨胳中被刻入“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八個大字。
世世代代,刻在當中。
“就在這里,滿洲人燒死了帶領濟南百姓誓死抗擊滿洲人的宋學朱大人,殺害了披甲仗劍與他們死戰的山東布政張秉文!”
陸四憤而指向北門樓,指向那懸掛著幾十個辮子兵的城門樓。
“他們燒死了守護濟南城的英雄,今日咱們就燒死他們的總督,讓濟南成為今日中國抗擊滿洲的第一城!”
陸四大喝一聲:“把漢奸為總督王鰲永給我架上去!”
“是!”
牛大等人一擁而上將已經癱軟的王鰲永抬上了柴禾堆。
“饒,饒命!”
這位鐵骨錚錚的總督大人終是害怕的求饒了,可遲了。
“今日便拿此漢奸祭我濟南城十三萬無辜枉死生靈!”
隨著陸四的手勢揮下,幾根火把同時點燃木材,澆了火油的柴堆立時火焰升騰。
大火中,王鰲永凄厲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