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卻是這位湖廣總督竟對堵胤錫這個僚屬生出嫉妒之心,覺得堵把兵練的越好,湖南官場同百姓越是稱贊他,就越顯得他這個從武昌跳江跑出的總督大人越是無能。
而且堵胤錫并非何騰蛟親信,何也不想將湖南不多的軍費砸在堵的君子營上。
當然,另一個原因則是一些人認為君子營不過是新募之后,無論軍官還是士卒都未經過戰陣,不知廝殺之殘酷,故而就是樣子好看,真正上了戰場恐怕連敵兵人影未見就有可能一轟而散。
所以,想要守住湖南,還當依賴建制兵。
何騰蛟手下的建制兵主要有二,一是湖北巡撫章曠的標兵。
章曠的標兵主要是由興國州柯、陳兩姓土官土兵為主,十分悍勇,當年李自成攻陷承天府,章曠號召忠勇城守,以標兵大戰李自成部,結果章曠大敗,本人也差點被生擒,后攜印由小路出方才得免。
但即便如此,章曠手下那支約摸四千余人的標兵仍堪稱湖北精銳,后來李自成率主力北上,章曠又親自率兵與李自成留守軍隊交戰三次,收復沔陽州,安撫殘黎,儲存芻糧,招募死士,擴軍至七千余人。可惜一直被順軍白旺部所阻,無法收復承天府。
但章曠部畢竟不同堵胤錫的君子營未經實戰,兵馬又倍于君子營許多,如此自是更得何騰蛟看重。
另一支建制兵是偏、沅巡撫傅上瑞指揮的兵馬,有卒五千余,曾與張獻忠賊軍交戰,有一定戰斗力。
傅上瑞是崇禎十三年進士,授黃州府推官,其任上政績不顯,但卻善于侍奉上官,被湖北巡撫王揚基所賞識。
當年李自成陷承天府,黃州大震,王揚基調傅上瑞管理武昌府事以避賊寇,結果張獻忠自黃州渡江進犯武昌時,傅上瑞卻同王揚基棄城而逃。
等到張獻忠率部前往川中,傅上瑞卻又返回武昌迎接何騰蛟,從而深得何騰蛟信重,先升他為分巡下湖南道參議,進封太仆寺少卿,僉都御史,巡撫偏、沅,督兵守平江、瀏陽。
如今這傅上瑞同章曠握有湖廣僅存的兩支建制兵,又都與賊兵有過交手經驗,且對何騰蛟都十分恭敬,如此何于錢糧上面肯定要優先撥付二部,余下才是如堵胤錫的君子營及其余響應他何總督出面號召團練的官員。
但問題是何騰蛟有點識人不明,章曠還罷了,雖屢戰屢敗,可卻忠于國事。
那貴為偏沅巡撫,手握重兵傅上瑞卻是幾個月前就存了異心,不愿為明朝死守。
甲申國難后,傅上瑞在北方的家人逃到偏沅來,說什么北方但要是投降清廷的官員都得重用,那滿洲大兵對家里有做明朝官的也都極為客氣,絲毫不擾,甚至還派兵加以保護,對百姓更是秋毫無犯,極為重視地方穩定和恢復民生,任官選人都是知人善用,儼然新朝氣派。
這便讓本就對滿洲有一定恐懼的傅上瑞對清廷產生好感,覺得自己如今是明朝的巡撫,若要投過去以清朝對明朝官員的重視,很有可能會出任大省巡撫甚至總督,于是一邊應付總督何騰蛟的招兵備戰號召,一邊卻是不斷派人到北方打探清軍動向。
等到了七月底,情報不明的何騰蛟方才知道清軍入了荊襄,大明頭號賊子李自成被殺。
堵胤錫第一時間便意識到李自成之死會讓順軍余部群龍無首,如此大明于此時向這些從前的大明子民釋放善意,那李自成的余部必然會投奔大明,從而合營以收數十萬勁兵,爾后共抗東虜。
然而,何騰蛟同他一手提拔的湖北巡撫章曠、偏撫傅上瑞卻是幸災樂禍,拍手稱興,根本不同意堵胤錫提出的派人同順軍余部接觸的建議,反而說什么清之英親王為大明中興第一人,從此,中國無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