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簍里的甄白只覺得自己被顛來晃去,等江硯和旁人的寒暄聲漸遠,她才呆呆地想起來,要是剛才自己弄出點響動讓別人發現,豈不是有可能逃離這丑陋人類的魔口了。
甄白耷拉著耳朵,懊悔不已。
江硯腳步輕快地回了家,推開老舊的木門時,他特意瞥了眼隔壁,挨著茅草屋的壁壘煙囪正升著裊裊的炊煙,顯然隔壁有人在家。
收回目光,江硯提著簍子進了院子,反手關了門,他的腳步聲剛響起,屋子里就傳來重重的咳嗽聲。
一身白毛皮的兔子從簍子里窸窸窣窣地探出腦袋來,江硯將她從一堆番薯藤和枇杷中拔出來,一手提著她的耳朵緊緊不放,一手又把枇杷撿出來,小心地放在旁邊的笸籮里。
甄白怕扯著耳朵,輕輕蹬了兩下腿,哼唧兩聲表示不滿。
討厭的人類。
居然敢這么放肆扯她的耳朵。
兔子身上都是白絨絨的毛,即便她張牙舞爪地以示不滿,江硯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他瞧著這只小兔崽被埋騰了這么久,居然還能這么鬧,眼里的目光不由更柔和了些。
不管是殺了吃,還是養著以后換東西,這兔子對現在的他們家來說,都是個寶貝。
“乖兔兔。”
江硯放下撿枇杷的手,抬手撫了撫她的一身白毛,甄白在他有些粗礪的指腹下扭扭身子,無聲地抗議,啊呀走開走開!不許摸我!
可在江硯的眼中,這兔子卻是覺得被他摸著舒服,看著她飛蹬的小腿兒,他眼里忍不住地染上了一絲笑意。
“你又跑到哪去……咳咳咳——”
一聲垂老的聲音傳來,對方話還沒說完,仿佛被嗆到了似的接連一串的咳嗽聲,伴隨著那沉重的步子聲,甄白眨著一雙圓圓的紅眼睛扭頭看去。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從屋子里出來的是個撐著木拐的老者,須發皆白,脊背佝僂,但瞧他的面色紅潤,精神勁頭看起來還算中氣十足。
一聽見聲音,江硯就立馬起身,他皺著眉就要去扶人:“張叔說了你腿剛正完骨,怎么還下床來?”
甄白嚼嚼飄進嘴里的干葉子,呸啾一下吐掉,她一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兩人進屋里去了,紅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四肢小腿用力蹬開已經松垮下來的藤蔓。
剛才那個人類的聲音倒是挺好聽的,比兔子洞隔壁的那家土撥鼠的尖叫聲還要好聽。
要是他不想吃掉她,她還能紆尊降貴地和這個丑丑的人類交個朋友。
但是怎么可能。
聽說幾年前,三九舅舅就是被人類抓去,成了餐桌上的一道美味,那是自它們兔子成精以來的第一只慘遭人類毒手的同類,從此以后,兔子們越發提心吊膽,制定了一系列躲避人類的方針,躲在深山不再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