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又被江硯自己打斷,這怎么可能呢,如果真成精了還能被他這么輕易地抓住?
捧著窩窩頭啃得歡快的甄白,半點沒發覺自己差點暴露成精的身份。
日頭在山巒盡頭一點點地落下,周邊大片的云朵被暈染成了絢爛的霞色,江硯聳聳挑水挑得發疼的肩膀,轉身背起裝著滿當當的菜的背筐,雪白的兔子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懷里,乖巧地待著。
遍布天邊的橘紅色余暉在他們身后漸漸飄散、暗沉。
一人一兔回到那間簡陋的小院里時,隔壁已經升起了炊煙裊裊,隱隱有說話聲傳出來。
老丁頭歪在炕上,就著炕桌敲了敲手里的旱煙,聽著幾個孫兒在你一言我一言地把今個下午發生的事拼湊了個整齊,聽完了前因后果,老丁頭布滿褶皺的臉上有了點樂呵的笑意:“她臟你就不讓香妞兒去扶啦?”
“是呀。”丁生跟著小老虎似的躥上坑榻,稚氣的聲音里充滿了不解:“可二叔就是要讓妹妹去扶,臭死啦!香妞兒也變臭臭的啦!”
老丁頭笑著,嘴里吐出縹緲的煙圈,一下子又把丁生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他一雙小胖手撲騰撲騰地揮舞著飄散開來的煙,樂咯咯地也跟著笑了起來。
大一些的丁民則忙退了好幾步,用兩只手捂著鼻子,大聲道:“啊呀爺爺,你又偷偷抽起來了!”
從外面端著菜進來的丁老太聽見這聲兒,眉頭一皺,手里的瓷碗哐當一聲落在那張落漆的桌上,這一聲響登時就讓丁老頭手忙腳亂地要藏起煙斗來,偏偏丁生還在拍手直笑:“爺爺爺爺,再來吐煙!”
丁老太轉過身來冷笑地看了人一眼,瞧見鬧騰的孫兒又忙軟了聲:“民哥兒,快把弟弟帶過來,免得被煙嗆壞了!”
丁民連忙“哎”了一聲,他牽著丁生下了炕,偷偷地看了委屈得不行的丁老頭一眼,他不由笑了起來,爺爺偷偷抽上一口大煙,每次都要讓奶奶生好大的氣……
“去,叫你嬸子吃飯了。等等,你二叔又上哪去了,到了飯點還帶著小娃子亂跑,連家里的媳婦都不多看兩眼,敢情他媳婦還是替我懷的兒子了?吃個飯連個端碗的都不見,整天要我個老婆子來伺候你們這群大老爺們!”
丁老太罵罵咧咧著,嚇得心虛不已的丁老頭磨磨蹭蹭著不敢先上桌,還是挺著肚子的余慧和丁生進來了,這才止住她越演越烈的罵意。
余慧這才懷了四個多月,肚子就大得不行,最近又孕吐得厲害,連飯都吃不下,丁老太請了赤腳醫生來給她摸脈,說余慧懷的是雙生子,讓丁老太直又驚又喜。
別說讓兒媳端碗筷了,就是余慧走走路她都恨不得變作拐杖,現在見了人進屋來,丁老太連忙閉了嘴,迎上前去就要攙扶著。
余慧一張臉因孕吐白生生的,此時瞧見婆婆這樣的低姿態,饒是在一個月前診出雙胎,就已經見識了丁老太的變臉,她還是給嚇了一跳:“媽,我不用扶,您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