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中午十二點。
北海道根室市,月港碼頭。
林斷飛一只手夾著香煙搭在窗外,一只手握著方向盤行駛在海邊的公路上。
他將煙送進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瞥了一眼就在身邊的大海。
有些恐懼是天生的,比如,懼怕深海。
每個人都懼怕深海,區別在在于程度的多少罷了。
他也害怕。
也許來到日本根本就是個錯誤,這是第七個港口,依舊沒有找到靈媒口中的靈丸碼頭。
這輛租來的老舊皮卡車已經從柏油路面開進了全是砂石鋪成的舊時代公路,城市的影子早就在后視鏡里褪得一干二凈。
林木也從規整變得逐漸粗壯扭曲起來,也許是海風穿過了樹林或巖縫,也許是他不認識的鳥獸在啼叫,一些林斷飛從來沒聽過的聲音偶爾會在外面響起。
他將煙頭丟出了窗外,關上車窗,把自己關在狹小的車廂里,才獲得了一些安全感。
回想起自己短短的前半生,林斷飛的眼里露出了些許懷念。
莫名其妙來日本旅游,卻被卷進了祭宴那種鬼地方,他還獲得了一副昆侖八仙的面具。
他一直在努力地聯系祭宴的人,希望大家能通力合作,一起活下去,然而事實卻事與愿違。
一個簡單的同欲相趨,同利相死的道理,日本人卻偏偏搞不明白。
直到現在祭宴都是一盤散沙,不過,他也不指望能把其他人團結起來了。
比如這一次。
以往的林斷飛會主動通過手機軟件聯系其他人,搭建一個信息交流的平臺,但這次他沒有。
人的熱情是會被消磨殆盡的,當然,也有其他原因。
這時,林斷飛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出汗了,這可是在北海道……北海道的初春不會這么熱。
他看了一眼四周,顛簸的碎石路把他帶到了一個像是被遺忘的小鎮。
當他停下車,打開車門,拿上槍下車的時候,身上已經汗濕了。
好熱的地方……
這里雖然依舊是海邊,但風里卻沒有海洋的氣息,反而帶著一股灼人的熱浪。
這種地方會有碼頭嗎?
林斷飛有些懷疑。
出于對祭宴的敬畏,他走進了鎮子里。
這個小鎮確實已經荒廢很久,根本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跡,苔蘚之類的植物早已經爬滿了臺階窗沿,四處彌漫著一股野蠻生長的味道。
他再往前走了走,至少要走到這個鎮子的盡頭,去看看這里的海岸邊有沒有碼頭,才不算白來一遭。
畢竟已經中午十二點了,晚上十二點之前沒能到靈丸碼頭搭乘上那艘雪光號就糟了。
忽然,林斷飛的腳下一停,一股粘稠的力道拉扯著他。
他低頭看去,自己腳下不知道什么時候踩到了一團像果凍一樣的東西,黏黏糊糊的,相當有韌性。
什么玩意兒?
林斷飛皺著眉頭抬起了腳,在一旁的草葉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