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那么在大門處的一角并排或蹲或站抽著感覺沒有一點味道的煙。
樓家少爺手里的香煙已經燃盡,燒焦了過濾嘴,熱量熏到了手,他才慌忙丟掉。
駱濤和李祥都沒有關注他,而是沉浸在自己那悲傷的世界里,一時不能自拔。
朋竹出了待客廳,就瞧見了這三位失魂落魄的煙鬼。
她并沒有急,或者因為別的事而受到影響跑來訓斥,她站門外向這邊看了幾秒鐘,最終還是向三人快步走了過來,“駱先生,您沒事吧?”
搖了搖頭,“沒事,就是心里難受。”駱濤一想到老人家就要走了,心里說不出的別扭。
人都說往事如煙,可他們師徒倆相處的往事就像展廳里的畫,一幕幕,在他的腦海中穿梭,忘不掉。
說著駱濤就抽泣了起來,今兒不知怎么了,眼淚就是流不盡,在這座小院里任何的話和物都可能成為他淚水決堤的導火索。
鼻涕都跟著忽將而出,右手一擰鼻子,手那么一甩,再往褲子上那么一抹,這時左右手都不閑著,擦著眼角的淚。
他們三個也是跟著哭,但都不敢哭出聲,樓家掩墻而泣,朋竹蹲著自己抱頭痛哭,李祥是最堅強的,他的眼角的淚像平靜的河,沒有一點聲響,不似那潺潺的小溪。
駱濤也沒有勸慰他們,這事還是哭出來好,人遇到了悲傷的事,不能壓抑積攢起來,一定要適當的宣泄出來。
四人剛平靜下來,就聽室內,“伯駒,伯駒…”
接著就是推門聲,雜亂地腳步聲,“爸……嗚……”
一時間小院哭聲一片……
駱濤剛換過勁的腿,又軟了下來,跌坐在地上,閉著眼默默流淚。
樓家少爺往室內飛奔,朋竹站起來又跌倒,他們親愛的外公走了……
李祥扶起朋竹,又伸手來攙駱濤,駱濤微微搖著頭,揮手讓他們去。
他不想去,也不敢去,他還是有點無法面對“陰陽相隔”。
呆坐著,他想……
第一次來張家,怹是那么和藹可親,沒有一點高高在上的架子,兩人談論兩家的淵源。
后來向怹請教問題,后來……怹第一次登駱家的門。
然后,再后來……駱濤只要有時間或路過后海南沿都會去看看。
參加高級沙龍,又死纏爛打做了怹的學生,接著又把自己的兒子送去跟怹學習。
再后來,怹老了……
如今,怹走了……
六月,芒種!
雖然說怹比原歷史上多看了幾年這個小院,但這些都不能抹平此時怹離去對熟悉怹的人帶來的悲痛。
區區幾年時光,跟怹對我們民族作的貢獻來說,不值一提。
古今中外有錢有地位者萬萬,高節為國續文化命脈者只此一人也。
他的大儒景行、菩薩慈行、高道善行是中國文化藝術史上一座無法逾越的豐碑。
人來人往,每一個人路過此處都會看駱濤兩眼,說幾句寬慰的話。
“你個癡子,還坐在這干嘛?還不快去看看,待伯駒先生入殮,再想看就見不到了。”胖胖的老頭拄著竹杖,悲苦地敲打著青磚。
駱濤這才無神地向啟老道了一句,“哎!”帶著淚進了剛一搭設的簡易靈堂。
啟老看著駱濤失魂的背影既心酸又欣慰,長聲哀嘆,“唉!人死如草木,命盡如燈枯,快了,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