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個中年女人的憤怒與焦灼,他的心態倒是非常好,臉上掛著一副很溫和的笑容,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過從路遙踏進這里的第一步起,他的眼珠子就停在自己身上,就沒停過。
“鄭長江,我再問你一次,之前你發到網上的那篇文章是什么意思,你說的那個藏在你家里面的人是誰。”劉叔嚴厲的呵斥道。
小青年卻是不懼,依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哪藏著什么人啊,那個論壇本身就是個鬼故事論談,閑著無聊嘛,就隨便寫了點東西上去。
不會吧,阿sir,水貼這也要管?
如果這樣的話,你旁邊那人宣揚了這么多恐怖消息,不早就被判無期了。”
聽到這人似乎認識自己,路遙倒是來了興趣。
“你認識我?”
“路遙老師嘛,陽城誰不知道你。我看過你的節目,很真實。”鄭長江看著路遙的眼睛,嘴角始終含著笑意。
劉叔依舊不依不饒:“那劉秀娥為什么指控你私藏了她兒子。”
“我怎么知道我媽怎么想的,可能年紀大了吧,太久沒見過兒子了,有點生疏不是很正常嗎?”鄭長江依舊保持笑容:“你們肯定已經搜過我的住處,那里只有我一個人,并且我的個人生活習慣保持得很良好,不可能做這種事。”
他頓了頓,又笑道:“我媽這個人呢,可能是年紀比較大了,記憶力較差,記不住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就像路遙老師上期節目探索的那座五柳村一樣,村民們不也記不住村里人名字嗎?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路遙若有所思點頭。
這回可以確定,這個人的確是有在關注他。
之后劉叔又試了好幾種法子,依舊沒法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
這人就像一臺訓練嚴格的程序,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情,無論發生什么都會嚴格遵守某種準則。
在商場時才沒有任何反應,進了局子也都從容坦白,唯一的破綻大概就是那篇名叫“寄生蟲”的帖子。
它的影響力不小,這才引起了警方的主意。
不然單憑那個中年女人的口供根本無法把人給關在這里,還關了這么久。
簡單的一番詢問后,路遙也并未獲得比劉叔更有用的消息,鄭長江也只是把之前說過的,再重復了一遍。
一字不落的全都重復了一遍。
就像提前準備好的說辭,在該用的時候拿出來,不用了再放回去,所以每一遍的說法都一字不落。
經過走廊,路遙又看到了那個跟錄口供警察爭辯的中年女人。
她的著裝很樸素,褪色的紅布褂搭配著一條土灰色的褲子,腳上穿著一雙解放鞋。
盡管有些土氣,卻異常干凈。
比起剛才,現在的她冷靜了許多,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讓自己的形象看起來很正常,才再次開口。
只是不管如何抑制,平靜的音調里的震顫聲依舊。
“我兒子不是那樣的,他平常很乖,膽子很小,也不喜歡說話,他平常很聽我們的話。
從小到大唯一跟我們一次吵的大架就是因為想要畢業后去大城市打拼,我跟他爸都不同意。”
女人說到這,抹了下通紅臉頰的淚水。
“后來,后來他還是出去了,刻意賭氣不跟我們聯系,一個人在外面生活。又過了一段時間,才終于恢復了聯系。
一開始,他好像跟我們有種陌生感,不敢說話。
我還以為是他去了大城市不太習慣那邊的生活,于是我們就安慰他,不管發生什么事背后都有爸爸媽媽。
我們永遠會在你在外面撐不住的時候,等你回家。
后面,聯系就開始頻繁了,他的話也慢慢變多,但我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突然有一天,我做了一個夢,是我兒子托夢給我了,他好像很害怕,睜大眼睛使勁眨眼,像是被什么人給脅迫了。
他開始向我揮手,說再見。
盡管之后我們一直抱持聯系,但那真的不對勁,他的性格變了,跟以前完全不同,其實從那時候起,我就有一種感覺,對面那個人……可能不是我們兒子。
那種不安感讓我開始害怕,想起那個夢,我越發感到不安,跟他爹商量之后,才決定來到陽城。
在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這個人,不是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