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還是無法判定一個人的,可當眾做出的承諾就沒法反悔,方世玉用一個錦盒,置換了一個更完全的籌碼。
而且陳家洛還無法反駁,他還不能說自己的承諾跟錦盒不等價,因為那樣說等于自己降身份,打不打自己都輸了。
陳家洛肅顏而立,深深地望了方世玉一眼:“如你所愿,陳某自當言出必踐,大家聽好了,如果這場比武陳某輸了,只要杭州義軍不事有違俠義之舉,陳某從此金盤洗手,不履江湖。”
他留了個缺口,當然方世玉也不怕,陳家洛以己度人了。
這時嚴晶心也打了個拱手:“陳先生,小心了,我用金笛是帶有音攻的,我知道陳先生的百花錯拳無所不包,也知道陳先生領悟了庖丁解牛手,兩樣武功都重節奏,所以面對音攻會吃虧,言盡于此,勿怪小女子言之不預也。”
陳家洛都快吐血了,這兩一個賽一個的會玩,都是扎心的玩意兒。
嚴晶心臨動手這么一說,反而讓陳家洛在比武時縮手縮腳。
百花錯拳貴在錯字,就是融合各種招式,給對手錯覺,讓對手被習慣性思維主導,而自己卻詭異地變招,攻其不備。
庖丁解牛手更進一步,就是一個帶節奏。
你打你的,他打他的,卻將你引入他的節奏中來,用武功的感覺騙人,不知不覺落入陷阱中,而對手勁勢以成,味道有點像降龍十八掌的亢龍有悔。
但兩樣拿手的功夫都有一個缺陷,太過重于招式,卻跟氣勁不相合。
功夫,最終還是看誰的力量更大,速度更快,氣勁更足,離了根本,一時繁花似錦,卻終不免敗落蕭疏。
現在嚴晶心將這一點指出來,哪里是什么好心,這分明是占便宜。
直接點出了對手的缺點,看似光明正大,卻亂了對手的心神。
論扎心來說,嚴晶心也是專業的。
陳家洛緊了緊自己手中的劍,法度森嚴,慢慢的游步伺機而動,卻不知不覺間落入了下乘。
他的劍法,肯定也會受到拳掌影響,不管學什么功夫,都會有最拿手絕技的影子。
所以陳家洛現在使出從無塵道長處得來的七十二路追魂奪命劍,就少了凌厲,變得謹小慎微。
嚴晶心卻應付得很隨意,她隨手一揮金笛,便響起了嗚的一聲空鳴,陳家洛退步不敢上前,卻又被金笛揮出的隔空點穴氣勁追索。
一時間陳家洛拙于應付,手忙腳亂,哪里還有往日瀟灑倜儻的模樣。
見對手落了套,嚴晶心上步搶攻,她依然以八卦掌的游龍步迫近陳家洛,逼得陳家洛謹守門戶,可左掌卻沒閑著,以金笛刺身對手的肩胛時,突然在金笛的尾端一拍。
一個氣團猛地沖出,順著刺擊的線路在陳家洛的耳邊猛然炸響。
陳家洛正以劍格擋呢,哪里想到有這么一下,聽覺一下子就在嗡嗡刺鳴中喪失了。
在比武里沒有聽覺可是要命的,因為嚴晶心跟上來數下嗤嗤聲的隔空刺穴,陳家洛聽不見。
而無形的氣勁本來就是看不到的,聽不到就沒法防備,即便是陳家洛將手中劍舞成一團銀影,還是被兩下氣勁刺中了穴位。
他手中的劍當啷一聲掉落在地,是被嚴晶心攻中了麻穴握劍不穩脫了手。
嚴晶心沒有趁勢再攻,而是退步立定,此時陳家洛已是仰面朝天,哈哈地大笑起來。
這是心態崩潰的征兆,雄圖霸業轉瞬成空,任是誰也扛不住。
就在方世玉認為大局已定時,嚴晶心又動了,她兩步趨到錦盒處,將錦盒一挑,擲往陳家洛的書童處。
一同扔過去的還有一句話:“心硯,幫你家主人拿著。”
然后嚴晶心又面向滿臉錯愕的陳家洛:“剛才那一番比試,你輸了,輸給心中的野心,我們再打過一場,這一次你不是為了別的什么打,只為了替你自己正名,拿出你的全部實力來,我嚴晶心可不愿欺負一個孬種,忘了于萬亭,想想徐潮生,為她打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