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近南自是如聞知音:“如此說來,平伏南海就勢在必行了,只有整個南海才能支撐起北望中原之舉。”
想法很好,做起來卻很難,陳近南馬上就提出了困難:“可想要大規模屯懇,人力是一個大問題。”
洪熙官功課備得足,他舉起了三根指頭,一個一個地掰:“人力的來源有三,一是大規模移民,二是革新耕種的技術強民,三是護住民眾的營衛育民。”
陳近南苦笑:“實不相瞞,這三件事我也一直在做,但收效甚微,單就移民而言,陸上的百姓不愿意出海,因為風險實大,十有三四葬身魚腹。”
洪熙官卻很輕松:“造船啊,革新造船技術讓出海更安全,大家就沒有了這層顧慮,軍師看我們這次前來所乘之船有何感悟?”
陳近南的眼眶猛地撐開了:“聞所未聞,駭人聽聞,有如巨獸。”
前時陳近南一身凜然想要勸阻朱紅枚和洪熙官,都忘了鋼鐵戰船帶來的沖擊,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心潮澎湃不息。
洪熙官理所當然地點頭:“當鋼鐵所造巨獸橫行汪洋時,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朱紅枚補充一點:“另外,移民時也要真給人好處,不能騙,雇請勞工時要給出真金白銀,先行兌現,也會打消他們的顧慮,畢竟中原腹地有太多食不裹腹活不下去的生民,只要能給條出路他們也愿意冒險。”
陳近南聽得點頭連連,這些他以前也想干,但做不到,能像天地會這般聚財的組織以前并沒有,鈔能力讓天地會有了底氣。
洪熙官還有很多話要說,但他先上手泡起了茶,說得口干舌燥耐不住,也讓陳近南壓一壓心緒。
泡的還是洪熙官帶過來的黃觀音,陳近南也好這口,實在是香純難忘。
可洪熙官將銅壺加了水放在碳火上燒煮之后,卻以手輕輕地壓住了壺蓋。
沒一會,猛火燒開了壺里的水,不斷地激頂著壺蓋,洪熙官一松手壺蓋就噴了出來,所幸被洪熙官接住了。
這個小動作也吸引了陳近南,似有所得。
洪熙官就是想讓陳近南明白原理:“機械之力就如這壺蓋,合理的利用可以省去大量的人力,我們制造的發動機就是利用蒸汽,不僅僅可以造船穿梭海洋,還可以用在屯懇上。”
這個說法讓陳近南耳目一新,有了企盼便催促了起來:“哦,快說,讓我好好參詳。”
“簡單,打造一臺小馬大小的機械,利用蒸汽的動力帶動耙齒,就可以代替耕牛犁地,不會累不用休,不須喂草看管,想用時加點柴煤就行。”
將熱水沖在茶盞里,卷起茶葉不繼地翻滾,沒一會就香氣四溢盈鼻,讓人神情一松,仿佛洪熙官嘴里的國政大事也如同泡茶一樣輕盈簡易。
洪熙官說的是鍋駝機,用它來開墾犁地確實是一把好手,而且技術并不復雜,以天地會現在的工業制造能力已經可以大規模生產。
朱紅枚幫著敲邊鼓:“如此一人可耕十人之田,獲百人之糧,往復數年,則衣食無憂,中原可望。”
女票投了木桃,洪熙官報了瓊瑤:“至于營衛的問題,軍師覺得能難住公主殿下嗎?”
陳近南對此倒是體會甚深,斷然道:“無有,自從公主給將士們提供了藥劑,炎癥疫病就再也沒有大規模發生,這也是我們能在呂宋站穩腳根的原因。”
洪熙官這才嘆了一口香茶:“如此三個手段下去,就沒有什么阻滯了。”
說完了好消息,陳近南也有壞消息奉上:“懇植呂宋還有別的問題,我們可以在那里建港,一旦深入內陸就會遇到阻礙,當地的土人不好對付,他們不怕蟲蛇,往往能出其不備,實在讓人頭疼。”
他抬起茶盞淺嘗即止,太燙了,跟呂宋的事務一樣棘手。
洪熙官一邊聞盞一邊擺擺手:“不怕,我這次帶文定出來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陳近南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比洪熙官和朱紅枚還緊張:“文定?殿下尚且年幼,如何能擔此重責?如果有了差錯,陳某難逃罪責,不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