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官總算是找到了共通點了,又拉出了另一個共情之處:“實不相瞞,天地會不缺錢,張獻忠的寶藏落入了天地會之手,有近億兩白銀,另外天地會從事貿易的利錢每年都有幾千萬兩盈余,比滿清朝廷可富裕多了。”
這話一說袁承志就信了,不會是空穴之風,于是袁承志也有些不解:“那熙官和公主殿下為何不遠萬里來南海,以千金之驅行賤農之事?”
“不僅公主殿下來了,前輩入營前見到的那個騎獸小兒便是弘光帝之孫,公主的侄兒,乃是大明正朔。”
這就讓袁承志更迷惑了:“難道中原有變,滿清加劇了追索?”
洪熙官搖頭:“滿清現在四面腹背皆敵,根本沒辦法騰出手來,有變也是在向好的方向變化。”
“那熙官所來為何?”
洪熙官肅顏:“為了口中食,為了身上衣,欲驅除韃虜,手上需有糧,有糧則百姓不至淪于涂炭,民生不墜則根基不倒,滿清入主中原并不將中原當家,他們只是來搜刮好處的強盜,我們是主人不能這樣,將家園砸爛了餓的是我們自己。”
這個道理袁承志明白了,可做起來并不易,他一想就明白了其中道理:“如果在中原行事,想一手刀兵一手鋤頭是很難的,戰亂起來根本就顧不上桑植,原先闖王他們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唉……”
袁承志似有無盡感嘆,卻又無能為力,他以前被逼著離開中原,其實就是沒眼看,無法救萬民于水火,辜負了承志之名義。
不能專朝別人家的痛處戳,洪熙官看著袁承志背負在身后的棋盤,心生一計。
“久聞袁前輩善弈,不如就讓晚輩與前輩下一局,當機立斷,如果晚輩贏了,前輩就脫出這番是非,晚輩亦誓守諾言,不傷土人分毫,給晚輩時間,由晚輩來開解死結,前輩意下如何?”
袁承志好這口啊,他的武功有一小半是靠著下棋從木桑道人那里贏回來了,所以他對自己有信心。
“如果熙官敗了呢?”
洪熙官想了想,不下重注還勾不了袁承志上鉤,他整了整衣襟:“如果晚輩敗了,則天地會不再拓野呂宋,轉謀他處。”
反正離著不遠就是尼西亞和新幾內亞大陸,比呂宋還大,也就是再往前航行一段,所以洪熙官并不怕沒地方種田。
洪熙官的提議確實讓袁承志心動,只是大家說開了,他又覺得這樣洪熙官很吃虧,賭注不對等啊。
袁承志確實是位正人君子,他擰緊了眉頭:“熙官,如此賭約似對熙官有不公之處。”
說是說,他還是將背上的鐵棋盤卸了下來,擺到了茶幾上,又從腰間掏出兩個布袋,里面是兩大灌黑白棋子。
條件可以商量,下棋卻是不能耽誤。
袁承志也有棋癮了,特別是到了呂宋之后就沒幾個人能陪他下棋,這里又沒有太多的消遣,所以平日里很清淡。
洪熙官搖頭,手掌從棋罐中劃過,吸起了四顆黑白子,分座于對角四星。
功夫與日俱增,洪熙官已經能平穩地使出這招擒龍控鶴之術,讓袁承志有些意外。
從武力上來說洪熙官已經高于袁承志,但洪熙官卻選擇文斗,讓袁承志有些刮目。
其實是洪熙官占了便宜,現在還是座子制規則,大家都沒有悟透金角銀邊草肚皮的圍棋效率金律。
再加上魏溯難在嚴勵手下學到的那些后世的流局定式手筋,欺負袁承志還不像玩一樣,且能得個禮讓前輩的好名聲,不要太爽。
座好了子,洪熙官將白子推到了袁承志手邊,做了個請的手勢:“前輩先行,晚輩長于絞殺,布局亦多奇詭,前輩小心了。”
這個激將法還真讓袁承志的氣息都粗了些,這是小看誰呢,又沒老,不需要敬。
袁承志粘起白子,落在天元上:“熙官后來是客,老朽就不謙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