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善抖了個機靈,耿精忠只是征用了藥鋪里的藥材,并沒有強令全城所有的藥材都必須收繳。
所以馬大善認為趁著過大壽客人多可以遮掩過去,至于銀子到手藥材出門之后,他是不會認的,與馬大善人無關。
他就沒想清楚,清廷也好,軍閥也罷,真要亮出獠牙吃人的時候,哪會講什么道理。
為了防止清廷和耿精忠赤膊上陣,天地會這邊也做了準備,其實參與標會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天地會的會眾。
他們表面上的名頭是商鋪行棧的老板,又因為帶著大額銀票和要搬運貨物的理由帶了隨從,相當于把馬大善和夾雜在其中的零星客商保護了起來。
真正的殺手锏,倒并不是他們,只需到時能護送馬大善脫身就行。
所以耿精忠的部下破門而入時,沒等馬大善聽到聲響沖出來,他就被旁邊的人拉住了。
那聲厲喝很清晰:“馬大善勾結南少林反賊,欺君罔上,其罪當誅,還不趕緊束手就縛,免得連累了親朋戚友。”
什么叫賊喊捉賊,這就是,竊國者候,最大的賊不在民間。
迎接耿精忠所部的是倉房內悠悠轉醒的八臂羅漢,朱小倩看準了時機給他服了解藥。
耿精忠的部下可不關心別的,他們只想把藥材搶到手,當然是先搜庫房,于是他們就跟八臂羅漢撞上了。
八臂羅漢摸到自己身上的暗器時就知道中了圈套成了過河卒子,朱小倩又幫他將暗器給備齊了,很明顯就是讓他沖鋒當炮灰。
可八臂羅漢沒得選,只能打,不然脫不了身。
他瞄了一眼庫房里,發現了運貨的板車,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八臂羅漢沖身一躍而起,落到板車上,平躺著腳往墻上一蹬,板車就被反推了出去。
哐當一聲,倉房的門被板車的推手撞開,露出了院子里密密麻麻的士兵,沒說的,八臂羅漢猛地揮起手來,數不清的暗器向著兵丁們射去。
夜色里,暗器撞上了兵丁們手上的刀槍,還會濺起火花,像是滿天飛的螢火蟲。
而更多的,則是兵丁們中了暗器呼號倒下的呻吟聲,哼呵連綿成了凄涼的韻調,比之兩三里外大戲臺上隨風飄過來的唱腔還婉轉纏綿。
可催生出這一曲的八臂羅漢只恨唱詞太慢,他兩手交替,不斷地從袖里抖摟出數根鋼鏢,夾在手上往前揮出去。
等板車滑到院子中間時,整個院子里倒了得有上百個兵丁。
另一邊,馬大善被所謂“客商”拉著從后墻翻出,心里如喪考妣罵個不停,不但問候了耿精忠,連耿精忠的老母都關照到了。
那些商場上的“朋友”也只能勸他:“馬老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錢財乃身外之物,丟了也就丟了,保住命才能翻本。”
馬大善不爽啊,心里暗想:“說得輕巧,丟的又不是你們的錢,丟的可是老子的心頭肉。”
也有用,別人手里有刀在槍,他打又打不過,又沒有權勢,連個喊冤的地方都沒有。
他也只能罵個嘴癮:“干,要是有把刀劍,老子就上去跟他們拼了。”
當啷,不知是哪個客商的隨從跑得急,腰后插著的一把刀子掉在地上,眾人目目相覷,生怕馬大善撿起來就往里沖。
可馬大善卻又罵了起來:“他娘的,怎么老子也得了夜盲,看不清路了。”
那就看不清吧,難得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