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眼見到季海和周愛萍,就是他們被赤那所殺的時候。
他不是沒有勸過他們啊!
在秘密傳信里他說過的,他說海平已經被注射了藥劑,被改造了,他進組織時還那么小,根本沒有任何記憶,從社會意義上講,這只是個與他們在生理上有著血緣關系的陌生人罷了!
可是季海和周愛萍沒有聽。
他們仍然執念著要救出他,救出這個早被稱呼為“赤那”的孩子。
處罰場周圍爆炸聲不絕于耳,建筑搖搖擺擺,岌岌可危。
赤那在火光中逃竄,季海和周愛萍的尸體被火焰掩埋。
靠近處罰場的長廊處昏倒著一個少年,他與赤那差不多大,衣裝考究面容清秀,是老板的兒子。
遲來的季濤望著火場中跑動的赤那的身影,咬了咬牙,把少年季聲扛在了肩頭。
他不會去救那個“季海平”的。
只是有一層血緣關系而已,他季海平怎么敢說自己是季海和周愛萍的孩子!
他們明明那么好,那么善良,這樣的殺人魔又怎么能是他們的兒子……
季濤扛著少年季聲沖出火海。
他站在山坡上朝著熊熊火光的那處跪地大哭,都是他太懦弱,沒有絕了大哥大嫂非要救子的心,也都怪他不夠狠心,沒能早些爬到更高的位置,提前揪出那個警局里的臥底。
季濤知道組織的老板患有少精癥,因此對唯一的兒子異常疼愛。
那么這個少年就是籌碼,他可以威脅可以復仇,甚至可以搞垮整個組織來為唯二的親人陪葬!
可當季聲從醫院醒來,眼神懵懵懂懂地看向他,問他是誰,問他自己是誰的時候,季濤看著那雙干凈的眼睛,像被大哥懇求著去做臥底的那天一樣。
他心軟了。
……
季聲沉沉墜地。
他的手下是季濤的人,在車上喝的水里早溶解了劑量合適的安眠藥。
季濤把他綁在房間,明明刀柄已經握在掌心,卻沒有動手。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如果季聲沒有在二十幾歲的時候顯露出老板的做事風格,他還能欺騙著自己把他當成親侄子。
可實在太熟悉了。他臥底了十七年啊,季聲的神情一出來,幾乎在一瞬間就令他毛骨悚然。
所以季濤設計了最初的起火,他告訴自己,如果季聲沒有回想起來,那就說明是他錯了,只是一次巧合而已,他還能說服這孩子是他的家人,畢竟他孤獨了太久,只想要一個家。
可季聲想起來了。
想起了那次處罰場的大火,想起了季海和周愛萍死去的慘狀。
那就怪不得他了。
季濤心想。是現實逼著自己復仇的。
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他看著被緊緊綁在床邊的季聲,轉身離開。
長達數年的復仇計劃已經到了尾聲,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
季聲在黑暗中呻吟著醒來。
他痛苦地擰著眉,努力令自己清醒。
時間已是傍晚,昏睡前發生的事一件件涌上他的腦海,季聲瞳孔驟縮,霎時間眼神清明。
季濤并不在房子里。
他能去哪?——去找赤那!
季聲三兩下就理順了其中的利害,登時想辦法掙脫束縛。
畫面一轉,略顯狼狽的季聲沖出房門,先是跑到車庫,又再次沖到路邊,向著路過的車輛拼命揮手。
“會不會太輕松了?”
底下有記者嘀咕。
即使是主角,也不能開外掛吧,綁那么緊就這樣逃出來了?
緊促的音樂中,屏幕數變,鏡頭連續轉場,氣喘吁吁的季聲定位到了兩人,終于趕到了那片稀疏的小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