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
汪遠軍和他旁邊的另一對樂迷一起愣住了。
實際上,樂隊歌曲里的音色構成并不會局限于吉他、貝斯這些隊內本就有的樂器,很多時候為了豐富整首歌的音色和音域,創作者也經常加入小提琴等其他樂器,在現場演奏時通過后臺播放為表演增色。
但……二胡?
這個跨度是不是有點大啊!
只是很少有人還能像他們一樣有空分析歌曲的構成,剛聽過了上一首歌,兩首歌的間隙又極短暫,大多數現場觀眾還沒來得及平復情緒,就再次被攫住了心神。
這首《離歌》又是抒情弱起開頭,光是前奏旋律就透著股抓耳的憂傷感,一聽就是和《假如》風格類似的歌。
于藍唇角幅度很小地彎了彎,低落的苦笑藏在細微的呼吸中。
“一開始我只相信,偉大的是感情。
“最后我無力地看清,強悍的是命運。”
開頭四句,剛才陷入回憶,各有共鳴的樂迷們頓時更胃疼了。
你媽的,唱歌能不能不要這么寫實!
“你還是選擇回去。
“他刺痛你的心,但你不肯覺醒。”
這個“他”,在不同的人耳朵里指代的人也全然不同,但這并不妨礙大家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些刺痛鉆心的經歷,不像《假如》那樣壓抑又遺憾,反而在憋屈下騰起一股強烈的悲憤。
于藍的嗓音也仿佛要表達出這點似的,咬字比之前更拖沓,聲音拉長唱腔黏連,像發出了自嘲又無力的呻吟。
他閉著眼,自六月上旬時始終壓在心里的悲慟像湍急的巨浪,層層拍打上岸。
耳畔不自覺響起那對夫妻的寥寥數語,還有他們為數不多的真心笑聲。
“呀,我們于藍是個好哥哥啊!”
“哈哈,很會照顧妹妹嘛,挺好挺好!小青就交給你了!”
他所有的價值都體現在照看于青上,只有在那些時候,他才是他們的兒子,是家里的一份子,可以被正眼看待,可以得到幾句回應,甚至可以得到肯定、夸獎和獎勵。
“你說愛本就是夢境。
“跟你借的幸福,我只能還你——”
于藍猛地縮緊了肩膀,攥在話筒上的手背與小臂繃起青筋。
與此同時,鼓點音量驟然增強,整首歌被推向高潮。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沒說完溫柔,只剩離歌——”
于青或許不清楚,她的在乎,她的選擇,她的回避,反而正正好好將于藍推到了家門之外,將他趕走。
從今往后,于藍沒有家了。
“心碎前一秒,用力地相擁著沉默。
“用心跳送你,辛酸離歌……”
用“不拖累你”做理由,是何其殘忍的一件事。
即便真心,也是殘忍。
綿長哀怨的二胡聲再次響起,鋼琴與弦樂緊跟其后。
于藍在高音過后沒顯露出任何不適,可他在長發后若隱若現的表情,又似乎在告訴在場觀眾,有比不適更痛苦的事情已經惡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發生過了。
“原來愛是種任性,不該太多考慮。
“愛沒有聰不聰明,只有愿不愿意。”
直白的歌詞剖開了連同于藍在內的所有人的胸腔,讓一顆顆鮮活的心臟暴露在空氣中,每跳動一下都有殷紅的血液迸射出來,心越熱,血越涼。
沒有聰不聰明,只有愿不愿意。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