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絕先前得知結局時,就特地給眼神戲做了種種設計,和曲楠商量后選了個她認為最適合的方案。
這時的她,眼睛是死的,淡漠、清冷,但偶爾一瞬間,旁人似乎又能從那雙顫動的眉眼里捕捉到一絲極其強烈的苦楚,就仿佛某個人已病入膏肓,對疼痛的感知都不再敏銳,反應也跟著變慢,只時不時后知后覺地抽動著身體,一副茫然模樣。
秦絕從在場眾人的表情變化中收到了反饋,微微頷首,調整了眼神道:“水呢?”
“這里!”祝溪抬起手。
他身邊擺著常見的折疊人字梯,共有五格,梯子旁還有個充氣水池,此時水已經蓄到了半米深,這也是秦絕和曲楠提前定好的。
劇情里說落水,那就真的落,不要拿水桶淋。
他們兩個人都很固執,就算落水和淋水的外顯效果幾乎一致,都是渾身濕透,他們也還是堅持秦絕再實際砸一遍水。
萬一水花的位置就是不一樣呢?萬一衣服濕的深淺就是和淋下去有區別呢?
反正死摳細節又不虧。
跳就完事了。
見秦絕準備好了,曲楠擺手讓眾人退遠,秦絕提著戲服下擺登到梯子第四格,正面朝下,不偏不倚向著充氣水池縱身一躍。
“嘭”一聲,水花嘩啦啦揚起,潑得水池邊到處都是。
秦絕單手把著池子邊,人魚出水似的猛一仰頭,白發甩出一道水弧。
“抓緊時間。”
她把渾身濕透的自己從水池里拔出來,濕淋淋地站著,表情變都沒變。
古文松立刻沖過去,為發絲黏住的位置和面部的妝容做微調,不然頭發都黏著塌下來拍得也不好看。
搞定之后,秦絕力求寫實,拖著濕溻溻的自己,一步一個濕鞋印走進演區,坐到指定位置,等身上的衣服自然風干到半濕狀態,也讓影片里的時間完全對得上。
她體溫高,戲服干得比預想中快,曲楠便叫人催了催,讓薛媛快點做好妝造。
不多時,薛媛走出化妝間,像其余眾人一樣,只看了一眼秦絕便驚得吸了口氣,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情緒又起波瀾,委屈上涌。
她本就心生怨懟,將現實代入戲中,那股哀婉幽怨演足了十成十。恍惚間,她心里愛著的那人真的成了眼前的秦飛燕,她就是薛鈺,奢望著被愛,卻只與心慕之人萍水相逢,只能無力地思念著他的影子。
威亞一動,衣衫半干的秦絕霎時消失不見,薛媛慌亂地伸出手往前小跑了兩步,終是抓了空,指縫只有夜風穿過。
多機位將她的特寫精準收入,曲楠看得心神一滯,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薛媛反而將薛鈺演繹得更加真切,這段月下留白,甚至與先前的雙人落水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卡!”
曲楠出聲宣布拍攝結束,帶頭用力地鼓起掌來。
不論薛媛是什么原因入了戲,她此時出色的演技是毋庸置疑的,曲楠不會遺漏任何一個值得被肯定的地方。
響亮的掌聲中,薛媛晃了晃神,一眨眼,淚水滑落下來。
透過淚眼,她看見秦絕在威亞師的輔助下穩穩落地,幾個人圍上去遞毛巾解搭扣,而處在人群中心的秦絕一派從容,偏頭和助理說著什么,神情認真,身形挺拔,像明亮的火焰,散發著不可抵擋的光芒。
薛媛愣了愣,突然心跳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