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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喬不再多說,官場沉浮大半生,他自然明白韓熙載不是生病,而是怕了,故意的。
隨著北方的壓力越來越大,史從云咄咄逼人,國主除極力討好北面之外,居然也懼怕國中北方之士倒戈.......
對北方來的能人才士這些年來越來越不信任乃至提防排斥。
韓熙載原本就是北方來投靠的才士,這時更不敢說話,只能要么稱病,要么宴飲家中,裝作無心國事的樣子。
這件事也讓陳喬氣得不行,曾還寫了奏折,以當初秦時名相李斯的《諫逐客書》為例,勸諫國主應當兼容并包,廣納天下才士,才能使國家壯大昌盛。
奏疏中他以過去的秦漢唐為例.......
秦能一統六合,歷代賢能宰相的功勞很大,百里奚治國教民奠定秦國霸業;范雎制定遠交近攻國家戰略;商鞅、李斯變法強國;張儀破除合縱;呂不韋經營強國等等,可這些人都非秦人,而是六國之人。
六國不能容人,而秦國廣納天下之士,不問來處,才有后來的強盛。
到漢時更不用說,隨衛、霍建功立業封侯的沙場猛將不少是外族人,武帝托孤大臣是契丹族人金日磾等等。
漢承天威,秉承海納百川之廣博,盡皆天下忠直之士,無論來自何方,為漢朝布施威德,開疆拓土立下汗馬功勞。
待及唐時,亦仿漢法,四海賢德之士歸附,天下人杰效命,才能有盛世威德。
國之度量能丈量四海,則天下效命;若抱著保守排外之心,冷落排擠北方才士能人,唐國必有大禍!
他當時上表,就是為韓熙載等北方及天下各地來江南避難的有才之士說話。
沒想每過幾天,國主竟給他寫信,以安史之亂為辯,為自己作為開脫,說若他不對付北方人,到時人人都是安祿山該如何辦?這些類同外族,不可信。
.陳喬依稀記得那日差點把他氣出病來,也不知國主是被北方嚇傻了還是真稚嫩無知,竟說出如此話來.......
當即便上奏疏反駁,安祿山叛時,麾下文武心腹有漢人,粟特人,同羅人,奚人,契丹人等等,豈能是一以蓋之?
這豈是一個類同外族能說明的!
這是國策的錯嗎?難道不該想想是不是唐玄宗的過失?
況李光弼,荔非守瑜,荔非元禮,白孝德,李報玉,高仙芝,哥舒瀚,仆固懷恩等,哪個不是外族,哪個不是盡忠守節之士?
這難道不該是好好反省天子的過錯,而把這些歸咎于外族,歸咎于國策?
他當時十分氣憤,說話也有些重了,看起來說天子乃指唐玄宗,其實稍聰明都知道他是在罵國主冷落排斥北方的能人才士。
他當時也是急了,言語太過犀利。
江南如今本就不如中國,如今還要這樣讓天下人寒心,讓有才有能之士不敢來投靠,就等于自掘墳墓!
結果國主一言不發,此后更是對他不聞不問,有事也不找他商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