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從宮庶在墳前與六哥見面時起,淚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壓抑得幾乎窒息。
最后這兩頓飯,瞬間勾起了從前一一次的回憶,宮庶與六哥從前的每一次相處,每一頓美食,此時仿佛都化作了一柄刺人的尖刀,扎得人遍體生寒。
從被兄弟出賣的痛苦、到信仰崩塌的絕望
這一刻,甚至有很多上了歲數的長者,都忍不住淚流滿面。
為宮庶心疼者有之,為鄭耀先的抉擇而感傷者亦有之。
身為臥底的痛苦,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然而風箏劇組并沒打算就這樣饒了觀眾。
緊接著,畫面一轉,宮庶被押往了刑場。
荒山野嶺,烈日當頭。
他冷眼瞥著四周,向押送他的軍人問道“鄭耀先呢他怎么沒來”
對方道“他不來了。”
宮庶冷笑一聲,道“呵,之前還說要送我一程、替我收尸,如今想想,果然還是沒臉見我,是嗎”
對方瞥了他一眼,搖頭道“他病了,來不了了。”
聽到這句話,宮庶幾乎是出于本能地回過頭去,一絲關切之色溢于言表。
然而片刻后,他微微一怔,臉上的神情忽然又黯了下去。
宮庶垂下頭,看著手上、腳上的鐐銬,自嘲地笑了起來。
也不知是在笑自己馬上就要死了,還想著別人;還是在笑自己刻進骨子里的關切,終究給錯了人。
“呵呵”
他別過臉去,忍不住笑出了聲。
隨著這陣荒唐的笑聲,淚水順著他的眼角一滴滴地落了下來,根本止不住。
他仰著頭,瞇眼看著頭頂的烈日,任由淚水悄無聲息地一滴滴滑落臉頰。
而與此同時,在醫院里。
鄭耀先躺在病床上,滿鬢滄桑,皺紋縱橫,像是一夜間蒼老了十歲。
他透過窗邊的玻璃,看著正午的烈日,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淚。
他新收的弟子馬小五在旁邊靜靜地陪著他,一言不發。
“你之前一直問我,怎么才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偵查員。”
鄭耀先喃喃地道“優秀的偵查員,往往都招人恨。”
“恨他們的不僅僅是他們的敵人,還有他們的朋友,親人,戰友舉世皆恨。”
“干這一行,要敢常人所不敢,為常人所不愿,行常人所不齒。”
“甚至,你的所作所為,還會使你失去一切常人應該得到的東西,讓你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兄弟相殘”
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哽咽。
他別過了臉去,不再看窗外的烈日,低聲道“人生在世,難得兄弟。”
“更難得的是披肝瀝膽、性命相交的兄弟。”
“這世上再沒有人,會像他們這般待我”
至此,鄭耀先從前在軍統中的那些弟兄們,已然全部死去。
風箏的故事到這里還沒有結束,但看不看到結尾,已經意義不大了。
宮庶死了。
從前那個風光無限的軍統六哥,至此落幕。
榛果們直到這一刻,才終于徹底明白了,自家阿真之前反反復復強調,請謹慎追劇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此之前,很多人還在自己的社交平臺上立帖留證,“不就是死嗎”、“我們看過的死還少嗎”、“死就死唄,早猜到了”。
而事到如今,風箏的劇情終于徹徹底底地打了他們的臉。
死
死算什么
試一試被最信任的兄長用槍抵著后腦、在獄中被告知自己仰慕的大哥其實敵方的臥底
試一試至死還改不了對對方的關心、半生的信仰崩塌
死有什么好難受的
功成名就的死、心滿意足的死、自作自受的死,那都算是“喜劇”了好嗎
當天晚上,風箏第40集播完之后,唯有那些喜愛諜戰劇的觀眾還能做到理智評價,一邊哭,一邊洋洋灑灑地抒發著諜戰工作者的痛苦與無奈,為那些革命先烈們付出的巨大犧牲而致敬。
至于那些不怎么理智的,則開始在各大社交平臺上瘋狂地痛罵柳永青老賊,不當人,竟然把電視劇拍到這份上,虐得人心肝脾肺腎都要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