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還年輕,又是好姿色,會有機會出去的。就算嫁不了什么達官貴人,進入尋常人家安安穩穩過了下半輩子也不錯的。”我隨口寬慰她。
“你以后會懂的。”紈青搖了搖頭。
“不會的。”我也學著她的樣子搖頭,“美人兒的煩惱我永遠都不會懂的,我注定只能是個普普通通的憨憨罷了。”
“別以為恭維我就能讓你躲過飛天。”紈青轉過頭瞟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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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演出時我的戲份很少,連燈火都照不到我站的那個小角落。不過這種時候我才最有安全感,我能肯定,臺下那小一百個老眼昏花的老頭子看不見我被自己的裙子絆摔了好幾次。
我結束的時候紈青還在臺上獨舞,金銀首飾被源源不斷的砸上臺,穗兒就一趟又一趟的上來撿。還有傻小子把通透的玉石砸上來摔的七零八落,穗兒也一股腦的收拾下去。
我看紈青返了幾回場觀眾都沒有放人走的意思,就偷偷溜進廚房里摸索,一籠一籠留著明早吃的白面饅頭我并沒有興趣,翻來翻去,終于在鹵缸里撈起來了他們中午沒吃下的半個肘子。
鹵缸下面好像是用冰塊鎮著了,我聞了聞,沒壞。
點不起火來就干脆放棄,我直接抱著肘子啃了一口。
好油。
我長嘆了口氣,肉這種東西還是得吃熱乎的。我從廚房門探出頭去,心想著從哪能找來人幫我點上一把火,眼前立刻出現了微笑著的穗兒。
“干嘛?偷吃呢啊?跟著姑娘吃的不好嗎?”
“你不知道你家姑娘跟兔子似的啊?”我反問穗兒,“中午就吃那么一點,晚上更是,再不給我吃點東西我就可以直接一曲嗩吶歡快的送走了。趕緊的,幫我熱熱肘子?”
“姑娘囑咐了,你要是餓了廚房里的胡瓜大可以隨便吃,肘子?”穗兒一把奪過我手里的肉,“沒門。”
“你不是應該再臺前收錢嗎!跑這兒來干什么?”我不滿地白了她一眼,看著她把肘子扔回鹵缸里,“我看姑娘都謝了好幾回幕了,還沒下臺啊?”
“不過是些把戲罷了,怎么可能這么早就謝幕。不過只有姑娘一次次退場,那些看官才肯出銀子留人,如此不是能多賺點嗎。”穗兒洗了根黃瓜遞給我,“姑娘看你溜了專門讓我來盯著你的,吃吧,看看姑娘對你多好,這新鮮玩意我可是從來沒福氣吃到過。”
“那要么咱倆換換,你吃胡瓜,我吃肘子?”我把黃瓜遞到她面前。
“我可不搶你的好吃的。”穗兒把黃瓜推給我,“姑娘也是為了你好,你可是姑娘和紅姨冒險弄回來的人,將來是指望你做紅牌的,不像我,當初為了我哥二十兩銀子的彩禮就把我賣了來,一看就是便宜貨。”
“你沒試過跑出去嗎?”我腦子里閃過的是紫薇進青樓時寧死不屈頭撞墻的情節。
“我進來的時候小,還不懂事,更何況你也看見了,姑娘這兒的下人吃的有多好,遠比我在家喝米湯好多了。如今長大了也不想著跑了,跟了姑娘這么多年,說句僭越的話,早就把姑娘當我親姐姐了。”穗兒抿著嘴搖了搖頭。
“不知道姑娘當初是為什么進的園子。”我仰著頭想了一會兒,想不通。紈青的一舉一動遠比我像大家閨秀的多,我起初想著是紅綃院的崗前培訓比較好,沒想到今天晚上見了幾個跳舞的姑娘,無一不是一身風塵氣,說話也粗俗,只有紈青是個例外。
“不知道,我估計也沒什么人知道。”穗兒無奈的搖搖頭,“不過我聽說咱們園子好起來就是打姑娘來了開始的。從前建安城里大大小小的園子不少,咱們也不過是個小園子。不過自從姑娘來了紅綃院,這些年來城里的歌舞坊便只剩咱們一家獨大了。”
“既然姑娘技藝了得當年干嘛非來個小園子啊?”我啃了一口黃瓜,口齒不清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