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抿唇,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良久,周濟安才道:“聽你這樣子一說,我都自覺慚愧了。我這個人,其實寧愿過這種閑云野鶴的生活。真的!若非肩上有著不得不挑起的擔子,我是真的想要老死在這里的。”
明昭就笑了,“誰不想過輕松愜意的生活?要說我最羨慕的就是豬了,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的,從來不用動腦子,也不用懂憂愁,因此肉才能噌噌的長。”
周濟安頓覺好笑,“可豬的結局是要任人宰殺的。”
明昭道:“那有什么?誰到最后能免了一死?反而是豬死的轟轟烈烈,嗷的一嗓子,然后就過去了。”
周濟安搖搖頭,“虧你想的出來。想承頤嗎?”
明昭的小臉一下子就皺成了包子,“先生叫住我,就是讓我陪你一起憂傷的嗎?若沒別的事,我去找岳姨了。也不知道為什么,承頤哥哥的信遲了。”
周濟安道:“看在我要走的份上,陪我說說話吧!這一走,能不能再見面還要兩說呢!”
明昭唬了一跳,“先生乃是書生,用不著上戰場吧?”
周濟安冷哼,“你難道不知道,用書生的頭祭旗是常有的事嗎?何況,我說的見不上,又不見得是我出事。”
明昭當即翻了個眼白過去,“先生走就走吧,干嗎非得留個詛咒給我?”
周濟安苦笑,“哪里是詛咒,只是給你提個醒罷了。這幾年,無論外面亂成什么樣,齊王這邊都只是明哲保身按兵不動。”
明昭道:“齊王真的挺雞賊的,說什么不爭,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謊話罷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不爭也是爭。但作為在齊王的封地安守太平的小民來說,齊王的這種韜光養晦也挺好的。”
周濟安道:“但從現在開始,他卻不能不動了。”
“為何?”明昭一驚,“又出什么事了?”
周濟安望向遠方,“你可知齊王世子的事情?”
明昭道:“知道的不多。只聽說他作為質子,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去了京城。以至于在莒州這邊,世人多半只知齊王二子李鴻嘉,卻很少有人知道還有個世子李鴻睿。”
周濟安突然大笑,笑聲里不見開懷,唯有蒼涼。
明昭一直都認為,所為悲傷情緒的宣泄,不止有哭,還有笑,后者比前者更有感染力。她此刻就從這笑聲里感受到了濃濃的悲痛。
“齊王世子……沒了!”周濟安說著,抬起寬大的衣袖擦拭了下眼角。
“沒了是什么意思?”明昭有些呆呆。
“就是死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