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強掏了一根中華遞給張云起:“其實都是張老板一句話的事,初大鵬的問題,我們可以私下解決。”
張云起問:“怎么私下解決?”
林永強道:“初大鵬的車禍是個意外。”
張云起又問:“然后呢?”
林永強說道:“你年齡雖然小,看事情卻通透,是個明白人,雖然你時時刻刻抓住初大鵬車禍死亡這一點做文章,其實你心里應該清楚,我沒有制造車禍害死初大鵬的理由。那只是一場誰都沒有預料到的意外。”
張云起道:“那偽造彩票的事呢?”
林永強抽了兩口煙,許久才講道:“起初我以為是初大鵬偽造了假彩票,我也確實收到了一張假的中獎彩票,但現在他這么一死,我也不確定了。”
“你的這個‘自以為’代價有點大。”
“難道你覺得賣彩票很賺錢?很多事情都是沒辦法的辦法。”林永強扔了煙蒂:“你知道嗎,彩票發售金額的50%要以實物方式返還彩民,這其中的一小半給你的罐頭刮去了,另外50%是盈利部分,其中35%要做公益金,國家拿15%,體彩中心拿8%,體育局拿12%;另外的15%,3%是彩票成本,1%是體彩中心的管理費,我這個彩票銷售方,名義上可以拿到11%,但上上下下的一路都要打點,而且,彩票發行還有很大的風險,廣告宣傳費用、場租、雇工成本都是固定的,如果彩票銷售達不到一定數量,我這個承包發行者是要賠本的。”
林永強又點了一根煙:“以這次開獎為例,市體彩中心發包給我的售彩總額度是3000萬,連著賣了好些天,如果全部都能賣出去,我可以拿到330萬,肯定有得賺。但實際上呢?只賣了850萬元的彩票,我能收到的錢就只有90多萬,刨除資金成本,宣傳費用,場租這些固定成本,還有打點的錢,我根本賺不到幾個錢,搞得不好,還要賠錢。這就是肖立軍要把售彩業務承包給我的原因,他可以毫無風險的拿35+1的收入。當然,還有你,張老板,盡管你連市體彩中心的大門朝哪邊都不知道,但你是市里面有名的青年企業家,只要楊家榮的一句話,就可以毫無風險的拿上百萬罐頭銷售額。”
張云起并不清楚彩票銷售里面的門道,耐心聽完林永強這番話,點了點頭:“你想怎么私下解決?”
林永強抽著煙道:“初大鵬中的獎我可以原數奉還給他的家屬,聯盛和體彩中心的罐頭銷售業務也不會終止,價格方面,由你定,如果張記棲鳳渡魚粉項目你有興趣合作,我會報一個讓你滿意的價碼,但初大鵬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看怎么樣?”
張云起道:“有誘惑力,也有魄力,但是太晚了,初大鵬的車禍是一場意外,但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這個道理林老板不會不懂;殺人者死,傷人者償創。這個道理,林老板也不會不懂。”
林永強撣了撣煙灰,一股無力感爬上心頭:“我只是一個普通商人,沒什么本事,就靠著給上面的人刮肉,順帶喝點湯,張老板,你不一樣,前程遠大,如果真要一竿子捅到底,我死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有很多人,會坐立不安的。”
“這跟我有關系嗎?”
“你是要把人往絕路上逼嗎?”
“是又怎么樣呢?”
“你還年輕,別太氣盛,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
“那你打算怎么咬人呢?時候還早,我可以給你分析分析,臺面上的那些把戲你是玩不轉了,肖立軍也好,城南分局的人也罷,個個火燒屁股了怕是沒空管你吧?那你還能怎么咬我呢?搞些下三濫的手段?說實話,我是不在乎的,但你是個理智的人,別越陷越深,你說我把你逼上了絕路,這不對,路是你自己選的,而且,你還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一個馬上高考的帥氣兒子,林子昊那小子除了囂張點,還是不錯的,你這當爹的,應該不想看到他出什么意外吧?”
張云起的聲音很平靜,但句句如刀,刀刀見血,戳得林永強喘不過氣來,連聲音都是沙啞的:“以你的能力,應該可以撤銷立案,等我兒子高考后,我去自首,可以嗎?”
“不可以。這周六初大鵬入土前,我要一個結果。”張云起推門下車,身影消失在了滂沱大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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