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這我表弟,他爸媽在深圳打工,我帶他去看看他爸媽。”王貴兵長得三大五粗,腦子還挺機靈,找的理由讓邊防兵沒得話說。
邊防兵把證件扔給張云起,朝后邊走了。
張云起和王貴兵繼續在漂浮著汗臭味和腳丫子味的車廂里打盹,一直扛到晚上九點,火車終于達到深圳火車站,兩人被洶涌的人流裹挾著來到萬頭攢動的大馬路上,在令人窒息的熱浪和噪音的包裹下,黑壓壓的人群擁擠著、叫嚷著、沖撞著。
這就是1992年的深圳,像一個巨大的施工現場,磚瓦滿地,泥灰飛揚,天氣熱的像發酵的爛草,隨便嗅一鼻子都是臭烘烘的味道,一點都不美好。餓的前胸貼后背的張云起從洶涌的人流中擠出來,最后在火車站附近找了家小攤子吃東西。
王貴兵點了兩瓶啤酒和蘿卜牛雜,笑著說:“這玩意兒是深圳的特色美食,多吃點。”
蘿卜牛雜張云起上輩子早就吃過了,味道也就那樣,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湘南人,他對粵菜一向不感冒。
吃完晚飯已經深夜十點,兩人一合計,先找個地方過一宿,買俄羅斯方塊掌上機的事兒明天再說。
王貴兵帶張云起來到他以前住過的羅湖青園,一個喧囂雜亂、擁擠而悶熱的廉價旅館,樓道里掛著各種顏色的褲衩胸罩,耳邊響著全國各地的土語方言,大半夜的到處都是煙塵,人聲鼎沸,整棟樓都好像要飄起來。
在旅館和老板娘訂好了房間,王貴兵把門鑰匙遞給張云起,笑瞇瞇的說:“小張,你先上去洗個澡,等會兒哥給你找點樂子。”
張云起覺得王貴兵有點古怪,擺手道:“坐了一天車累得慌,有事兒明天早上說,我先上去洗澡休息了。”
王貴兵以為張云起是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一聲。
張云起和王貴兵分了手,他從昏暗的樓梯一直上到五樓,用鑰匙打開涂著綠漆的木門進屋,房間挺小,環境簡陋,除了一鋪床啥也沒有,他把袋子扔在床上,在衛生間里沖了個涼,回到床上算了下賬。
軍訓期間,他賣掌上機連本帶利一共賺了3800,再加上預售的160臺掌上機,拿到3200定金,減去給王貴兵的800塊欠款,總共是6400塊錢。
去除這些天的花銷和車費錢,他兜里還有6000多,再加上還得留點路費生活費,估計這次能買個兩三百臺掌上機回去。當然,具體的數目要看到時候的進價。
到了深夜十一點多,張云起感覺乏了,把帶來的錢全部放在枕頭下墊住,關了燈準備睡覺。
“哆哆哆……”
張云起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突然聽見敲門聲,他以為是王貴兵,起身走過去開門。
“咔嚓”一聲。
他打開木門,一縷朦朧的月光率先投射進來,然后響起了高跟鞋的聲音,張云起瞇著眼睛望去,于是看到了一位幾乎只穿著胸罩、散發著濃烈香味的女孩子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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