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小武打人出事后,張云起晚上睡覺就一直睡得不怎么踏實。
老是失眠,經常做夢,夢見在監獄里的父親,有時候半夜從夢里醒來,他就坐在床頭望著窗外發呆,但大多數的時候,他都坐在書桌前,拿著一本黑色筆記本上涂涂改改。
如果說這輩子有什么事情讓他耿耿于懷,始終放不下,只要一想起來就像一塊巨石一樣壓在心口上的,那一定是因為自己前世愚蠢的行為導致老爸鋃鐺入獄這件事。
今年年初,一家人去貴平縣監獄探望老爸的那一幕他還歷歷在目,老五張小小哭著喊著的那一句“爸爸,你跟我回家”也猶言在耳。
張云起想讓老爸提前出獄。
然而以眼下的情況來看,想讓老爸能夠減刑或者假釋,按照正常流程很難辦,因為勞動成績一個季度評定一次,他老爸現在才評上了兩個勞動成績,但是三個勞動成績才有資格向上級申報減刑或者假釋。
最難的是,申報之后,還需要經過層層審批程序,即使是在表現優異壓過其他犯人的情況下,減刑程序至少需要一年左右才能辦理完畢,到了那個時候,老爸都已經刑滿釋放了。
當然,如果他實力夠強,在江川市的官場有比較廣的人脈和資源,搞點暗箱操作也能把老爸假釋出來,但這樣對他以后的前途不利,更重要的是,整個江川市官場,他唯一說的上話的紀重,并沒有任何理由配合他做這件事。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張云起知道自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讓老爸有重大立功表現,但是他清楚的意識到,這條路并不穩妥,很險,里面有很多個小細節需要完善,每一個步驟的時間點都得掐得死死的,像一臺精密的機器一樣完美運轉,哪怕是松了一顆螺絲釘,都有可能讓自己和老爸陷入囫圇。
其實小武打人被警察追捕的這件事,張云起根本就沒有想到,太突然了,但是以小武的個性,仔細想想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當然,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經過反復的推敲和思謀,他發現這起意料之外的暴力沖突,可以成為他整盤計劃當中,最重要的那顆螺絲釘。
想到這里,張云起伸手翻了翻日歷,看著上面的日期,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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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就到了星期五。
這一天春蘭請了一天假,大清早坐汽車從龍灣鎮趕到市里,她沒去過自己家,不知道怎么走,于是直接去了大姐張秋蘭家。
張秋蘭就帶著春蘭和她婆婆去了張記棲鳳渡魚粉店幫忙做事,今天晚上家里要擺幾桌酒,給搬新家和魚粉店開業討個彩頭,但魚粉店今天還要正常營業到下午才關門,張媽和大哥得一邊招待客人一邊準備幾桌子酒菜,肯定管顧不過來。
張記棲鳳渡魚粉店開業那天,張秋蘭和丈夫牛奮來過一次,放了一掛五千響的鞭炮,但春蘭是第一次來,下公交車步行去魚粉店的路上,她問張秋蘭:“大姐,家里的粉店生意怎么樣?我媽我哥都沒做過這種生意,這能賺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