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南郊,三十里鋪。堂堂天子腳下此刻卻是一片澤國。半月之前凌河泛桃花汛,淹沒兩岸良田千傾。三十里鋪便是受災地之一。
十幾個騎馬的黑衣內衛護著一輛馬車來到三十里鋪。馬車內坐著林謀、諸葛南和呂寒眉。林謀曾答應試婚宮女李念兒照顧她的家人。林謀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出京去北邊上任之前他專程來了一趟三十里鋪尋找李家人。
林謀掀開馬車的窗簾,只見無數衣衫襤褸的百姓在道路兩旁席地而坐。幾個男人圍著一個死去的老婦嚎啕大哭。
林謀看到這一幕嘆了一聲:“我在國子監上學時每月都要跟同窗交一篇四六駢文贊頌大炎國泰民安,四海升平。可實際上呢?我們的大炎是千里餓殍,民不聊生。”
諸葛南接話:“這種現狀需要主公去改變。”
林謀苦笑一聲:“你高看我了。我只是一個即將要死的正七品縣令,哪里有能力改變一個國家的現狀?我爹活著的時候總跟我說,大炎現如今就像是一艘四處漏風的破船。他所做之事,也僅僅是為這艘破船修修補補罷了。”
諸葛南意味深長的說:“主公不要輕易言死。古人云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去北邊不一定是壞事。”
林謀從話中聽出了端倪:“等會兒。昨日散朝時老瑞王趁人不備朝我眨了眨眼,我當時就覺得蹊蹺。難道說......”
諸葛南打斷了林謀的話:“主公切勿胡思亂想,路要一步一步走。我們先辦好眼前事便可。”
一個內衛騎士忽然敲了敲馬車車廂,呂寒眉掀開了廂簾:“什么事?”
內衛騎士壓低聲音:“八爺,有幾個尾巴跟著咱們呢。應該是提刑司的密探。”
呂寒眉下了馬車向后望去,只見距離他們兩百步的地方有幾個人騎著馬遠遠尾隨著。
呂寒眉二話不說,直接拿起內衛騎士馬鞍上的破空弓。她彎弓搭箭指天,“嗖”,弓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直接命中了兩百步開外尾隨者的一匹馬。“轟隆”,馬應聲倒地,馬背上的人爬起來上了同伴的馬狼狽的掉轉馬頭逃走了。
“好箭術。”林謀脫口而出。
呂寒眉不怎么愛說話,她只是將破空弓扔給了內衛騎士,又上了馬車。馬車在泥濘的道路上行了半個時辰終于到了李家莊。
林謀下了馬車,一雙錦緞靴立刻沾滿了泥水。他問迎面走來的一個老人:“李念兒家怎么走?哦,就是在皇宮里當三等宮婢的那個李念兒。”
老人答道:“你說的是李老山家啊。喏,就在那兒。他和他老婆半月前餓死了,哦,他家里還有個四歲的小女娃,不知道死了沒有。”
林謀連忙和眾人進了李老山家。破屋的正堂里,一個四歲的小女娃滿臉都是泥水,骯臟的小手正在啃幾片爛樹葉。見到十幾個陌生人,女娃放下手中的樹葉哇哇大哭起來。
林謀俯下身去,抱住女娃:“你是妙妙吧。別害怕,我是你姐姐李念兒的朋友。”
妙妙停止了哭泣:“你是我姐姐的.....朋友?”
林謀用手帕的給妙妙擦了擦眼淚:“嗯,從今以后你就叫我哥哥吧。我答應了你姐姐照顧你。”
妙妙小聲說:“哥哥,我餓。”
呂寒眉連忙讓一個內衛從馬車上拿來幾個饅頭。妙妙大口大口啃著饅頭,那狼吞虎咽的樣子活像一頭小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