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想不到主持為何對一個初次相見、奄奄一息的孩子有那么大的抵觸,她明明也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應該被佛祖憐憫,應該被他們寬愛。
短短三句話,透露出一個滿是悲傷的未來。雖未曾點明,云歧卻能從中感受到,蕭亦然悲劇的命運。
他心的沉得很,像有千斤巨石壓在上邊,阻止他呼吸的同時,又壓出一絲絲血來。
他錘了捶胸口,緩解這因為情緒而給身體造成的不適。
“其實,”惠遠見他這副痛苦模樣,也有些動容,此時的他完全不像一個深究佛法、心如止水的和尚,更像一位擔憂妹妹的兄長。
“然然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善意她只是怕被欺騙,怕自己空歡喜一場。
“她有一件視若性命的東西,如果愿意告訴你,那說明你在她心里還是有些地位的。”
“東西”云歧心弦一顫,腦中浮現了瀑布旁蕭亦然啃完蜂巢,吹奏曲子模樣。
“可是一支兩頭纏金的小短笛”
惠遠淡然的眸光微微一亮,帶著興味上下掃了云歧一眼,最后停在了他的臉上,點了點頭。
“那是她來斷腸寺前就帶在身上的東西,那是她在陌生世界里的唯一支柱,收藏了她所有的不安。”
云歧有些雀躍,明明剛才內心還難受緊,此刻嘴角卻忍不住上揚,比完美完成任務被統領大人夸贊還令他愉悅,雖然,統領大人幾乎不曾夸贊過他。
惠遠忽然打斷了他的沉思,平靜到近乎無情的雙眸里多了一分鄭重,準確來說更接近于警告。
“我進不去望云山莊,但我希望你能看顧好她,雖然,你和李厲是一伙兒的,但我還是希望你能保護好她。
你有你自己的立場,我也不好過多要求,在你職責范圍內就行了。”
“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擔心”云歧擰起眉,謹慎的打量著惠遠。
真讓人看不懂,守在山門這么久都不曾離開,就好像很關心蕭亦然的安危,面上卻一副平靜,說的話也是那么無情,就像是個一面之緣的人。
莫非這就是禿驢們的共性
惠遠只是搖了搖頭,目光悠遠而悲憫。
“你再不回去,可就要引起李厲的懷疑了。然然應該情況不大好吧,那日我見你背影有些倉皇你還是趕快回去吧。”
雨聲漸漸小了,惠遠旁若無人的坐到了崖邊巨石上,閉上眸子打起了坐。
直接被下了逐客令,云歧有些不悅,但惠遠說的很有道理,他最后看了一眼打著坐的年輕和尚,轉身走上了鎖橋。
機關啟動,連通兩岸懸崖的鎖橋在轟隆聲中下沉消失。
秋雨綿綿,沖刷走所有的痕跡。
蕭亦然緩緩睜眼,正巧對上一張極其俊秀的笑臉,臉的主人應該疏于練習,笑得僵硬,還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蕭亦然心頭一顫,下意識的一巴掌胡了過去,趁臉的主人愣神的片刻,就地往旁邊滾去,脫離主人的懷抱。
因為接近小溪,地上全是圓滾滾的鵝暖石,硌得她渾身都痛。
“然然,你怎么了”臉的主人笑得殷切又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