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鼎點頭一笑,“多謝李太傅寬宏……可下官還有一事不明,天子讓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這就是忠心?你把宰相變成官家的奴仆,是不是失去了設置相位的初衷?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干脆切一刀,專心侍奉官家?”
“趙鼎!”
李邦彥勃然大怒,氣得胡須亂抖,伸手點指著對方,氣得都說不出話來。諸葛亮最多罵人是婦人,你丫的直接讓李太傅當太監,這也太損了!
李邦彥氣不過,突然扭頭,匍匐地上,磕頭作響,“官家,臣,臣委屈,無論如何,臣也不能跟此人并立朝堂,請官家決斷!”
趙桓同樣大怒,不管怎么說,李邦彥都是他的近臣,還是能干臟活的那個,豈容你趙鼎辱罵!
“來人,去了他的官帽。”
還沒等侍衛動彈,趙鼎竟然自己取下了幞頭,而后叩拜地上,磕頭作響。
“官家,臣忝列朝堂,不能匡君輔國,如今去職在即,臣想把滿腹言語說出來,懇請官家能夠聽完!”
趙桓深深吸口氣,冷然道:“講吧!”
“遵旨!”趙鼎輕嘆道:“臣四歲喪父,靠著母親拉扯成人,后來讀書考科舉,本以為能光耀門楣,誰知因為彈劾章惇,觸怒新黨,近二十年間,一直在地方徘徊……幸賴吳相公舉薦,官家不棄,臣才驟然超擢,有了今天的地位。”
“臣前些時候,見邸報之中,多有抨擊司馬光之言,臣便心知,官家屬意新黨,也想以此推行變法,不知道臣猜測的可對?”
“嗯!”趙桓冷笑道:“趙鼎,你居然敢提起此事,看起來給司馬光請求哀榮追封,替元祐黨人翻案,你就是朝中主謀之一了?”
李邦彥立即道:“官家圣明,這個趙鼎也是司馬光之流的誤國之輩,必須嚴懲不貸!”
趙鼎這次沒有在乎李邦彥的話,而是緊盯著趙桓,“官家,臣想請教,王安石真的勝過司馬光嗎?”
趙桓瞬間沉下臉來,“趙鼎,朕已經說過,不許挑起新舊黨爭的爛事,你還敢多嘴多舌,是覺得朕不敢殺人嗎!”
瞬間趙桓就把腰間的天子劍摘下,拍在了桌案上。
沒人會懷疑,一個能指揮幾十萬大軍的皇帝,不敢殺一個書生,趙鼎確實是命懸一線了。或者說,一只腳踏入了鬼門關!
“官家!從熙寧年間,王安石主持變法以來,百姓愈發困頓,朝廷上下黨爭不斷,紛紛擾擾……自蔡京拜相,借行王安石新法為名,大肆任用私人,斂財錢財,中飽私囊,損公肥私,無惡不作。靖康之恥,大半源于此處……臣之看法,是否公允?”
“談不上公允!”趙桓毫不客氣道:“熙寧變法之前,大宋就已經危機重重,是朝廷難以維系,才有了熙寧變法,并非是王安石變法,才天下大亂!靖康之恥,最多三成歸罪新黨,七成確實要歸罪舊黨!”
“舊黨承襲士人官吏,早些時候,他們阻撓過慶歷新政,后來又阻撓了熙寧變法……朕眼中的舊黨,變法司馬光富弼之流,而是守著祖制,竊據財富,安享富貴,還想把這份榮華富貴一直傳下去的腐儒庸官……到了今天,你趙鼎又接過了舊黨大旗,成為了變法的阻力,這就是朕的看法!”
君臣交鋒,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幾乎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不過是為了一點錢,至于鬧成這個樣子嗎?趙鼎,你不想活了,也不要連累大家伙啊!
這是要株連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