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夜忙道:“沒有,這一次的確有些反常。”
趙桓想了想,失笑道:“也沒什么反常的,金人多半是想借孔家威名,替他們錦上添花。朕聽聞李成南下之時,軍中就有人傳言,說是要謀個天子做做。既然如此,由孔圣世家,給他加冕,也就順理成章了。”趙桓嘆道:“兀術這家伙到底是長進了一點,敢和朕搶正統了。”
趙桓說完,在場眾人無不嘩然……這倒不是說他們水平不如趙桓,而是不太相信蠻夷會搶奪正統,完全沒有道理啊!
至于孔端友,如墜冰窖,只覺得徹骨寒涼……什么意思?難道在官家的心里,孔家會屈膝金人嗎?
在官家的眼里,孔家就如此不堪?
孔端友悲憤滿腔,不由得悲聲道:“孔家身為圣賢后裔,自然以圣道為先,自上而下,只有死節之臣,并無屈膝之賊!還請官家放心,若是有孔氏子弟屈膝蠻夷,便是自絕于孔家,臣必誅之!”
孔端友情緒激昂,群臣也不由得伸出大拇指,真是好一個衍圣公!
唯獨趙桓,他的腦子跟眾人都不一樣,沒辦法,孔家的名聲實在是太臭了,孔夫子如何,咱放在一邊,孔家屈膝投敵的事情,絕對不少。
趙桓微笑道:“孔家傳承幾十代,歷經兩千年,歲月悠悠,長盛不衰,小看朝代風云,便是強漢盛唐,都灰飛煙滅……更何況當下的皇宋。再說了,五胡亂華,鮮卑拓跋,這些蠻夷又何嘗不曾君臨中原……朕沒說錯吧?”
趙桓說完,再看群臣,無不駭然變色!
幾位宰執更是勃然變色,諸如劉韐和張愨,嘴角都抽動了,很顯然趙桓非議孔家的話,已經戳到了群臣的底限。
就在幾位重臣即將站出來的時候,小胡學士胡寅搶先跪倒,涕淚橫流。
“官家,臣以為剛剛官家的話讓義士寒心,讓臣民驚駭……這不是圣主明君該說的話,更不是當下可以講的,還請官家收回!”
趙桓眉頭微皺,聲音淡然,“朕說的哪句不是實話,千年來改朝換代多少次了,來來往往的,你要朕昧著良心撒謊不成?”
胡寅再度磕頭,淚眼模糊,“官家所言不假,奈何時機不對……當下大宋,在官家旨意之下,萬眾一心,君臣和衷共濟。將士用命,文官盡忠,百姓獻出膏腴……開封、太原、青化、臨河……一場場大戰下來,戰死沙場者,不知凡幾,為了運輸貨物,死傷的民夫,同樣不知凡幾,這些都是忠臣義士,萬古流芳,誰人能不為之動容!”
“官家英睿,皇宋決然,氣象恢宏,雖漢唐尤不能及也……陛下以過去之事責備孔家,為何不能相信孔家會同皇宋共患難,同死生呢?”
趙桓呵呵冷笑,把頭扭到了一邊。
“胡寅,你這話未免孩童了吧?”
胡寅磕頭作響,“君父如天,子民皆是孩童!”
這一句話,頓時讓幾位宰執都瞪大了眼睛,好小子,有水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