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能直達天聽的名將重臣之外,其余都要對這位樞密使畢恭畢敬,沒有辦法,誰讓你們的命根子抓在人家的手里。
張叔夜的到來,幾乎是又在劉锜的頭上,壓了一座泰山,反而是張俊忍不住雀躍,欣喜。
這必是動了孔家,文官坐不住了,不然又豈會派出堂堂樞相。張俊偷眼看了下劉锜……這小子也沒啥了不起,除了出身好,臉長得白,簡直是一無是處。統領御營左軍這么長時間,也沒打出名堂,倒不如把御營左軍交給我,咱老張也該風光一把了。
“拜見張相公。”
劉锜帶頭施禮,老張一擺手,臉上陰沉著,看不出半點笑容,“不必虛禮,到中軍帳,老夫有話要說。”
此老的態度很冷,似有不悅之色,張俊認真揣度,隨后有緊緊跟隨,終于到了中軍帳。
張叔夜大馬金刀,直接坐下,而后開門見山道:“衍圣公胞弟孔端操不肯屈膝,服毒身亡,仙源學子,為了保護孔林,數十人喪命,血灑圣人墳前!這是什么?是奇恥大辱!我大宋立國以來,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天下士林的臉都丟光了。你們這些人,卻依舊按兵不出,是什么道理?若是孔林遭到冒犯,真的被賊人盜挖,到時候你們就是天下罪人,不用官家動手,天下的士人就會用吐沫星子淹死你們!”
老張怒氣沖沖,大聲責備。
劉锜繃著臉,躬身道:“張相公,作戰方略已經在御前會議討論過了,經過官家點頭,旨意送到了末將手里,只怕是不好輕易改變。”
張叔夜惱怒道:“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御前會議上,誰能料到賊人敢喪心病狂,冒犯孔府!眼下圣人遭逢劫難,還能坐視不理嗎?”
劉锜低著頭,遲疑再三,只能硬著頭皮道:“要想改方略也可以,但必須有旨意!”
“旨意?”
張叔夜驟然拍桌,大怒道:“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身為大將理當把握戰機,隨機應變,豈肯事事請旨!更何況如今老夫到了,你還不愿意更改嗎?”
劉锜額頭冒汗,確實壓力如山。
“張相公,若是有旨意,末將自當遵從,若是……末將以為,叛賊攻擊孔家,雖然震動不下,但卻無關緊要,不必因此改變大局!”
“你說孔府的事情是小事?”張叔夜氣得笑了,“現在整個政事堂都翻了天,呂相公帶頭請旨,還有御史言官,京城太學生,所有人都蠢蠢欲動,攻擊彈劾,說你劉锜誤國。還說你坐視賊人斷了大宋文脈道統,是千古罪人,所有人都要殺你!”
面對張叔夜的指責,劉锜竟然也生出了一股怒火……昂起頭,怒吼道:“兵犯孔家,他們就如此上躥下跳,當初金人兵犯開封,怎么有那么多嚷嚷著議和的?孔家,文脈,道統……在他們眼睛里,江山,社稷,官家,都不如這個重要嗎?”
“我劉锜奉旨行事,按照戰局做出決斷,我對得起天地日月,想陷害我,只管動手就是……讓我為了孔家,改變方略,影響大局,我絕不同意!”
劉锜的爆發,居然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張俊看在眼里,簡直要雀躍起來了……這個姓劉的真不知道死活啊,得罪別人也就罷了,還得罪張樞相,你以為自己是那幾位,金剛不壞啊?
看起來這個都統制,無論如何你也保不住了。
劉锜在壓力之下,驟然發泄……等他說完之后,竟然胸中的郁積去了不少……既然如此,索性破罐子破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