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如今的他,鞋底也有泥了,衣服也破了,絲綢長衫扔在一邊,也經常穿粗布麻衣……沒辦法,在下面奔忙,還要裝蒜,那才是腦子壞了呢!
趙桓也對呂本中的話不無驚訝,“你說說看,遷居巨室,有什么好處?”
呂本中神態從容,笑道:“首先燕云和兩河,因為金人肆虐,戰火連綿,以真定府為例,人口僅僅剩下三成不到……而真定又是北方重鎮,恢復國力,防止賊寇再度肆虐中原,迫在眉睫。在當下移民實邊,就是最好的辦法。”
他這話剛說完,在宰執之中,唐恪突然開口,“移民實邊自然是對的,可為什么一定是大戶豪門?讓窮苦流民到北方安家,豈不是更好?”
呂本中看了一眼這位久居朝中的尚書重臣,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燕云兩河之地,收蠻夷荼毒,文脈盡數斷絕,讀書人十不存一,且不少讀書人都有失節之舉……遷居豪門,以文脈滋養北方,恢復孔孟之道,禮儀之邦,盡快掃除契丹和女真的遺毒,難道不對嗎?”
唐恪愕然,只得喃喃道:“背井離鄉,終究是太殘忍了。”
這一次是胡閎休站了出來,“下官以為不然,朝廷遷居是以每一房為準……譬如我胡家兄弟三人,具已成家立業,三兄弟之中,便要有一人帶著家眷北上,開枝散葉。這種安排著實算不上殘忍,不少家族到了一定程度,人丁太多,擠在一起,無從發展,便要一些人遷居,重新尋找安身立命之所。如今的北方,人少地多,遍地良機。遷居過來,在朝廷講,是為國效力,在家族講,是開枝散葉,在個人講,也是另覓機會……如何算起來,都是一樁好事。”
自趙鼎開始,呂本中和胡閎休,相繼發言,都表示了支持。
如此舉動,不只是公然忤逆李綱那么簡單。說到底趙官家在這些年間,還是建立了強大的威望,只是這種威望,在年輕一代的官員里面,更加明顯,反而是老一輩的人,出于種種原因,顯得十分遲鈍。甚至還幻想著恢復到從前的大宋,天子和士大夫共治天下。
說到這里,趙桓也微微一笑,“你們幾個人把遷居豪門的好處談了這么多,朕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不過有一件事,你們似乎忘了……把豪門子弟遷出來,當地要如何是好?”
趙桓笑呵呵問道。
這一次是在御史中的一人,昂然站出,此人名叫潘良貴。
“啟奏官家,臣一年前曾經在淮南推行土斷,攤丁入畝……此項法令朝廷極力推動,可是在地方上,卻是阻力重重。最大的艱難,便是有些豪門大戶,依仗權勢,阻撓變法。這些豪門大族,裹挾無知百姓,對抗朝廷,地方官百般受制于人,舉步維艱。如今遷居豪門,正好給了深化新法的絕佳機會……臣以為不光要看人數,還要針對一些倚仗權勢,為非作歹的豪強巨室,出重拳,下重手,把他們遷居北方,同家鄉隔絕,如此才能理順南北,天下大治!”
啪!啪!啪!
趙桓連連鼓掌,“講得好……聽你的口氣,是從地方上來的吧?”
潘良貴深深一躬,“好教官家得知,臣原是淮南東路提點刑獄事……在任內推行土斷,嚴懲豪門大族……后,后被調入京中,擔任御史。”
趙桓聽到這里,微微皺眉頭,在他手上,御史早就不如原來顯貴,差不多靠邊站了。將一個頗有建樹的地方大吏調入京中,接了御史職位,很顯然算不上重用,甚至有那么一點被架空閑置的味道。
趙桓自然是記下了。
等大家討論差不多了,趙桓站起身,突然笑了,“朕剛接到李相公的奏疏,朕是滿腔怒火,很是生氣……想把這個老頭抓來問問,朕對他如何?他為什么要上書反對朕?他是受了誰的蠱惑,又或者他的見識就這么淺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