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很顯然因為折氏出身,影響了他的仕途,明明可以領兵打仗,沙場立功,卻只能在后方做個弼馬溫。
只不過令人驚嘆的是折彥質把養馬這件事干得相當出色,不拘官位,不在乎名利,能沉下心,認真做事。
這樣的人,趙桓自然不會拒絕。
“眼瞧著就到延安府了,你們都說說,這一次平定西夏,核心關鍵在哪里,朕又該怎么辦?”
趙桓問了兩遍,折彥質拱手道:“回官家的話,臣以為無論如何,也不能留諸部頭人。”
趙桓眉頭微皺,“是怕他們根深蒂固,重新死灰復燃……猶如昔日的西軍將門?”
折彥質點頭,“官家,以臣觀之,普通百姓心里,根本沒有朝廷,也沒有官府,他們只知道聽從頭人的。生死福禍,全系于頭人一念之間。說句不客氣的,他們就猶如一口口的井,能看到的也就是頭人這一片天!”
趙桓略微思索,就用力點頭,深以為然。
他這個官家也時常感嘆縣官不如現管,地方上都被世家大族把持,推動政務,難上加難。
但是對于中原百姓來說,他們多少還是知道朝廷,知道官家。
真的能施展霹靂手段,震懾人心,下面的老百姓是會有感覺的,當他們真的感覺到官府的力量,就會站過來。
只是相比爭取中原百姓人心,爭取這些黨項人就要難了無數倍。
他們甚至沒有朝廷官家的概念,完全沒法理解這個世界……這倒不是說笑話,哪怕在一千多年以后,不也有某神奇國度的農村百姓,驅趕防疫人員,認為是他們帶來了疾病,還篤信牛尿牛糞……甚至造了個病毒女神供奉著。
魔幻倒是魔幻,只是幾千年來,沒有自下而上的洗刷,就是如此。倒是他們有科學素養,能科學看待世界那才是稀奇,畢竟這一百年,付出了多少代價……沒有播種,自然沒有收獲,難道不是常識嗎?
這個道理在黨項這里同樣適用,其實趙桓和政事堂早就定了調子,對付西夏,不能用中原的法子。
如今折彥質提出來,不過是更具體些罷了。
趙桓自然心領神會。
三日之后,趙桓到了延安府,龍纛高懸,兵將如林,上國天子,威風如斯!
趙桓剛到,許多橫山諸部的首領就已經等在了這里,他們或是哭哭啼啼,或是悲憤愴然。其中為首的叫仁多旺,他自稱是仁多保忠的侄孫。
哭求趙桓,替仁多保忠復仇,誅殺偽國主李仁孝,誅殺興慶府的亂賊。
這位還煞有介事,表明愿意為大軍前驅,平定叛亂,永遠忠于大宋,替大宋戍邊。
毫無疑問,他想當大宋在西夏的代理人,或者說想給大宋當一條狗。
但是對不起了,這家伙瘦不拉幾,還滿腦子漿糊,絲毫看不清大勢,還真就不配當狗。
趙桓只是敷衍了一下,就讓他去歇著了。
相比起橫山諸部,由嵬名平哥率領的黨項八部頭人,卻是乖巧多了。所謂黨項八氏包括細封氏、費聽氏、往利氏、頗超氏、野辭氏、房當氏、米擒氏、拓跋氏……其中最強大的就是拓跋氏,李元昊就是拓跋氏出身,立國之后,他又改為嵬名氏。
“官家,西夏國主失德,無法統御四方,如今亂賊并起,殺戮百姓,涂炭生靈,民不聊生。只能懇請上國,以仁慈之心,收拾殘局,鎮撫地方,救濟生靈,臣等感激不盡!”
趙桓看了看嵬名平哥,他說話顯然好聽了不少。
“黨項百姓,亦是華夏子民,朕自然不忍生靈涂炭。只是這些年來,割據作亂,不恤民生,佞佛崇巫,治國無道,以至于國破家亡,人心離散,爾等也有罪孽在身,可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