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那位叫吳桐的年輕人,言辭犀利,蘇玥覺得很有意思,認真地豎起耳朵聽。
“成也海禁,敗也海禁。”唐寶洲站起身來,大手一揮,“沿海的漁民幾代以來,都靠打魚過活,不開海禁,就相當于斷了沿海漁民的活路,再說沿海的商人,對外通商互通有無,不開海禁,就相當于斷了沿海商人的錢路,斷了人家的活路錢路,人家自然要起來反抗,這樣一來,人民內部矛盾爆發……”
在場的人聽得頻頻點頭,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寶洲兄好言辭”吳桐接著話題往下說,“開了海禁,沿海的漁民和商人的矛盾得到平復,但國門大開,就好比自家院子的門沒有鎖,沒上鎖的院子最容易招賊,此舉又引來海上倭寇入侵,沿海居民、商人飽受倭患之苦,如此反復,各有利弊,這海禁到底是開還是不開?”
吳桐這樣一說,形象又貼切,其余人聽得都笑了,紛紛打趣道,“怎么樣給自家的院子上一把鎖?”
在場的人哈哈大笑,“恐怕不止是我們,連當今圣上,都很想知道,該怎么樣給自家的院子上把鎖,上把怎樣的鎖。”
茶棚里慷慨激昂地演講,不知什么時候,又吸引了好幾位書生,前來旁聽。
說到盡興之處,怎么能少了酒水的助興,沒有酒水,茶水也是好的。
唐寶洲一掃桌面上的兩碗白開水,“吳桐兄,大春兄,你們也太不厚道了,占了人家姑娘的寶地,也不喝一碗人家的涼茶。”看了看兩人身上的粗布衣裳,頓時明白過來,大聲朝茶棚下坐著的人喊,“小姑娘,每人一碗涼茶,我做東。”
蘇玥吩咐紅蕉去上茶。
在座的每人面前一碗黑乎乎的涼茶,涼茶溫溫的,冒著熱氣。
“吳桐兄,大春兄,先干為敬。”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各抒己見,這么酣暢淋漓辯論一番,真是痛快啊,唐寶洲豪爽地端起碗,準備一飲而盡。
茶棚下站著的看熱鬧的人,無不瞪大了眼睛,看著人把一碗涼茶喝下。
唐寶洲也覺得茶棚下的人看他的神色有些奇怪。
“哇”的一聲,唐寶洲把剛才喝下的涼茶全吐了,大喊家丁,“快拿水來。”
其余的人都是要進城參加鄉試的秀才,剛端起碗,見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水,水在哪里?”旁邊站著伺候的家丁嚇得一時昏了頭,忘了水在哪里,哪里有水,慌亂著去找水。
吳桐和吳大春也去找水,他們面前沒有水,只有涼茶,剛才姑娘上的兩碗水,已經喝完了。
茶棚里的人都在慌亂著找水,哪里有水。
東張西望的提著黑漆描金玉竹木匣的小書童,看見亂成一片的眾人,半響才回過神來,水不是在他懷里抱著嗎,慌慌張張地把茶壺從木匣里拎出來。
家丁重重地拍了小書童一下,“等會再收拾你。”拿了茶杯倒了杯水,捧到唐寶洲面前,“少爺,水來了,水來了。”
唐寶洲接過茶杯,用水漱了口,口里的味道好了許多,“這涼茶實在太苦了,剛才失態,讓諸位見笑了。”
看熱鬧的人跳出來,指著一塊字小得看不見的木匾,“這不寫著嗎,苦茶。”
“這位姑娘煮的苦茶,苦死人不償命的。”
“茶是苦了點,但是不用擔心下毒。”有人學了蘇玥的口氣,“毒藥多貴啊,下了毒,涼茶就不賣五十文一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