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內院穿過一條彎彎曲曲的游廊,可以走到外院,因游廊夏天曬不著,雨淋不著,冬天雪飄不著,大家都喜歡走游廊,往日游廊人來人往,很熱鬧,如今一個下人也沒有。
如今只有顧九小姐和帳房先生在游廊說話。
“帳房先生不得勢了,怎么還能入九小姐的眼。”一個仆婦站在游廊數米之外的地方,說道。
另一個仆婦也神情驚訝,“帳房先生能耐啊,一個廢人還能逗得九小姐這么開心。”
帳房先生算錯了賬目,被責令罰了一年的俸祿,還打斷了人的手指,帳房先生不甘受此大辱,收拾包裹要離開顧家,主子不肯放他走,他走也走不了,一怒之下想以死明志,死又沒死成,主子不讓他走也不讓他死,說是要把他留在顧家警示后人,不要再犯錯。
是人怎么能不犯錯?
帳房先生嘆了口氣,“……那些世族倒的倒,逃的逃,有的干脆為了生計學做生意,這樣以來,嶺南就只剩顧家和楊家兩大家族。”
“原來是這樣啊。”顧九小姐聽得很有興致,身子靠在游廊下的欄桿上,“怪不得有東顧西楊的說法。”
顧九小姐很想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事,問道,“然后呢?”
“然后啊。”帳房先生思索,“顧家和楊家差點成了姻親。”
顧九小姐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面上連連擺手,帶著幾分不經意,“怎么可能?我們兩家素來無來往。”
“九小姐還別不信。”帳房先生說道。
顧家和楊家是城中的兩大家,這其中枝根錯節,關系復雜,期間發生的事也不是其他人能夠議論的。
帳房先生并不是無意中說漏了嘴,他是故意這么說的。
彭氏惡毒,但這些不能強加在九小姐身上,她們是母女,但不一樣,彭氏是彭氏,九小姐是九小姐。
顧九小姐錦衣玉食養在深閨,還真是天真啊,什么都不知道,這樣的女孩子最容易相信別人的話,也最容易受騙。
以前的這些事還是不要讓這個天真的女孩子知道。
帳房先生假裝想不起來,不想往下說,“不過議親這種事也得靠緣分,只能說兩家的緣分沒到。”
議親不成,這是結仇了嗎?
顧九小姐才不相信,不過也沒有戳穿帳房先生的話。
帳房先生想起正事,“新來的帳房先生還等著我回話。”
現在有新的帳房先生,他只管雜務。
“去吧,正事要緊。”顧九小姐坐直身子。
帳房先生向人告別,轉身要走。
顧九小姐輕聲叫住他,“只要用心,也一樣能算好帳。”
帳房先生垂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是啊,只要用心,做什么事都能做好,算帳也是一樣,沒有了手指,一樣也可以。
“多謝九小姐。”帳房先生施禮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