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盞茶的功夫內侍領了個白衣男子從外踏入殿內。
看著出現在門口的熟悉身影,桓儇唇際呷笑。該來的人都來了。
來人正是宋之嵐,見段漸鴻正目光冷然地看著自己。剛剛想朝段漸鴻見禮的時候,段漸鴻忽然輕咳幾聲。
“之嵐,大殿下在此休得無禮。”睨了他一眸,段漸鴻沉聲道了句。
話落耳際,桓儇舒眉輕笑一聲,“無妨。宋之嵐沒有官職在身,不知禮數,本宮也能諒解。賜座吧。”
換做平時聽見有人這樣說自己,宋之嵐早就同其爭執起來。可是偏偏今日這般說他的是如今最具權勢的大殿下,自己再如何也就只能忍著。不過回想起來那日遇見山匪之后,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可偏偏什么也想不起來。
等他醒來之后已經是躺在污水橫流的巷子里,身上衣物也被人剝去了大半。心下惱恨不已,也不知道是何人膽敢這般戲弄自己,思前想后唯有趙鸞會這么做。
只是如今不見趙鸞蹤跡。自然是無法泄憤,等他再遇見趙鸞必要趙鸞跪地求饒。
略作收拾一番后,他只能狼狽不堪地趕往節度使府。雖然他現在這個樣子慘不忍睹,但是好在有書信在身能夠證明身份。結果到了節度使府,府上管家告訴他節度使已去往益州行宮拜見大殿下,請他暫且在府中侯著。
聽聞節度使是去見大殿下,宋之嵐面露喜色。連忙向管家討要了一身干凈衣物,重新收拾一番后動身前往益州行宮。聽說這大殿下韶齡未嫁,他可不能放過這個能夠攀龍附鳳的機會。
如今到了益州行宮瞧見桓儇的通體儀態,他只覺得與趙鸞略有相似,不免起了疑心。但是桓儇何等身份豈是他能輕易接觸的。便是有意想上前和桓儇見禮,也被段漸鴻以眼神壓了下來。
宴席也過了大半,桓儇面帶緋色。藏在袖間的手撥弄著腕上的佛珠,眼中似暗藏了鋒刃,從諸臣身上逐一掠過。
“本宮這一路而來瞧見劍南道上民風淳樸,百姓和善。本宮深感欣慰。原本以為蜀地山高林密,容易遇見盜匪,但是聽沿途的百姓說劍南在節度使的治理下,鮮少有盜匪出沒為害一方。看來節度使將劍南治理的不錯。”桓儇面上笑意盈盈,眼中神色更是溫柔無比,然而言語中卻似有毒蟒蜿蜒在樹干上,叫人不寒而栗,“早先前聽說有一伙猖狂盜匪在蜀地為禍多年,百姓們對其深惡痛絕。可是自從他們被段節度使招安后,蜀地再無這等情況出現。看來此法甚好。”
向來八面玲瓏的段漸鴻,便是一時間摸不透桓儇的心思,當下也即刻起身回話,大殿下謬贊。臣只是覺得他們之所以落草為寇,也是為生活所迫。倘若能夠活下去,又何必做這等事情呢?與其費力地剿匪,倒不如物盡其用。給他們應該能夠安身立命的機會,這樣朝廷也能夠安心。”
好一個物盡其用。思及孟旻一行人桓儇唇角笑意微冷。
一旁的徐朝慧聽著二人一番言論,眉毛攢成了一團。想到那日遇見的那伙盜匪以及下落不明的趙鸞,當即起身道:“大殿下,微臣益州刺史徐朝慧有事要向您稟報。”
“徐刺史,有何要事要稟報么?若不是什么要緊事,改日在稟報也不遲。”桓儇掃量起身的徐朝慧一眸,朝他搖了搖頭。今日絕不是提起這件事情的好時候。
“大殿下,此事若是不說出來。微臣只怕寢食難安!”似是沒有瞧見桓儇的暗示,徐朝慧從座位上走了出來,長身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