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儇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很久。轉頭吩咐穆姑姑把她扶起來,兩頭為難的穆姑姑,躊躇了很久咬牙將她扶到了榻上,又令宮女進來打掃干凈。
她安坐于榻上,而桓儇仍舊坐在案前。保持著最為端莊的姿勢,唇際呷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淇栩生辰在即。紀王已經在來得路上,本宮知道您恨我不出手救長平,但是紀王您總該見見他。”說著桓儇睇了眼地上光影,倏忽挑唇一笑,“若是您想和紀王回封地養老,本宮也不會阻攔。”
“你難道就不打算同我解釋一二么?早知如此孤當初就不應該……”見桓儇如此,郭太妃的語氣里不禁帶了怒意。
桓儇聞言輕嗤一聲,“解釋?郭太妃希望本宮怎么解釋。”
“若你不處置楊禎,長平如何會如此難過?你知不知道她為了救楊禎的命,在你殿前跪了整整一日,滴水未進。”郭太妃禿然站起身指著桓儇怒斥道:“這是我唯一的女兒,如今卻要流于苦寒之地,你讓我這個做母親的怎么辦?”
“郭太妃,本宮先是鎮國大長公主,其次再是桓儇。楊禎以權謀私,亂我朝科舉明制,此罪無可恕,當初流刑。至于長平,本宮雖然能護住她,但若她自己不愿意,本宮也無法。”
話止桓儇驀地抽出被郭太妃拽住的衣帶。負手冷立于一旁。
“所以你便忍心看著她去那樣的地方?黔州多瘴疬,民生疾苦。芷青才那般小,如何能受得住啊。”說著郭太妃語調不由哽咽,“我不懂你在朝堂上的算計,也不明白楊禎做錯了什么。只是長平自幼就仰慕你,在你落難的時候,她也沒有想過要去害你。你的心當真就這樣冷硬如鐵?一點不干凈也容不下么?”
桓儇駐足靜靜聽著郭太妃的訓斥。須臾長嘆意思,抬首眼中不帶一絲感情的看著郭太妃。
“郭太妃,您若要罵就罵吧。這世上很多事情都繞在你我二字上,于公楊禎是朝臣,桓世燁他們亦是朝臣,于私一方是皇親,一方是宗室。三者皆有罪,本宮若是不殺他們,無法平息儒生之怒,更無法向列祖列宗交代。”桓儇語氣淡淡,仿佛于她而言,殺這三人只是為了平息怒火。
聽得這話郭太妃忍不住大笑起來,看著桓儇的目光也變得極為譏諷。
朝堂平衡,這些人無論做什么都離開權衡二字。
不再看身后的郭太妃一眼,桓儇跨過門檻拂袖離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桓儇突然停下腳步,對著一旁的穆姑姑,溫聲道:“勞煩穆姑姑好好照顧太妃。若是宮里缺了什么,盡管來棲鳳宮找徐姑姑或者何姑姑。”
“奴婢多謝大殿下。”
在悠長稀碎的光影下桓儇步上肩與。怔怔地望了眼再度闔上的宮門,微微抿唇。轉頭對著內侍吩咐了句去翰林院。
再度走過太液池時,日漸偏斜。桓儇闔眸坐在肩與上,一言不發。只是時不時能看見她屈指叩擊著扶手,像是在想著什么。
見她如此韋曇華不禁凝目。或許連大殿下自己都不知道,在很多時候她都會有和裴中書一樣的習慣。比如思考問題的時候。